“她和英娘一样,都是被街坊们打伤的,你们闲着无事烧些热水送过来。”
闻言,婆娘们都闭上嘴,同情地看了眼那女子,赶紧跑出去烧水了。
“你是她什么人?”岳阿婆坐在竹榻边,头也不回为那女子擦拭伤口。
吉祥后知后觉应了声:“我是渭水县衙新来的县计,我叫吉祥,方才在路上碰见她被街坊追打,没忍住跟那些人理论一番。裴县令把她男人抓去大牢,我就带她来治伤了。”
岳阿婆手一顿,拧开手里那瓶止血药粉,敷在女子额头的伤口处。
“裴县令了不起,他刚来县衙就敢跟胥吏立规矩,我看渭水要变天了。”
吉祥听她夸赞裴砚舟,与有荣焉:“那是自然,裴大人就是渭水的青天大老爷。”
岳阿婆回眸看了眼神情骄傲的吉祥,微微扬起嘴角:“你喜欢他。”
妇人平静的语气没有疑问,吉祥的笑容僵在脸上,羞赧摇头:“不是,我才不喜欢他呢,我们就是……公事公办的上下属关系。”
她嘴上这么说,心脏却跳得很快。
说实话,她越来越不懂自己的心思。她一天都离不开裴砚舟,但那是灵珠的缘故,又怎会喜欢上一个凡人?
人与石狮子不会有结果的。
将来裴砚舟娶妻成家,她还是会像现在这样陪着他,但不会再碰他就是了。
岳阿婆看她纠结的样子,温柔地笑了笑,一副过来人的宽容与体谅。
她没受伤的半边脸清秀婉丽,年轻时准是个大美人,吉祥暗叹可惜。
“吉县计,你也受伤了?”岳阿婆看到她手背流下的血迹,吉祥随即摇头:“不是我的血……”
她抬起手没敢看,慌忙闭上眼睛平复眩晕。
岳阿婆没说什么,走到靠墙的竹架前取下一支青瓷药瓶递给她:“这是清心丹,你觉得头晕就含两颗,试试吧。”
吉祥爽快地掏出银子,岳阿婆说没几个钱,就当结缘。
她好奇地接过来,倒出药丸含服立刻神清目明,看到手背上的血都不晕了。
“好神奇啊,我这老毛病去泰春堂都没看好,您真是神医呀。”
“吉县计说笑了,泰春堂的大夫医术比我高明,只是碰巧我做的药对你症而已。”
“哦,我说的是京城泰春堂。沈东家亲自为我开的药方,我服过几副药不管用,也不好再找其他大夫了,免得给人家难堪不是。”
岳阿婆怔了怔,仿佛被牵动了久远的记忆。
“原来吉县计是从京城来的,那么,裴县令之前也是京官了?”
“对啊。”吉祥和她聊得投缘,也不觉得那张脸可怖了,“裴大人啊,他真是了不起……”
在吉祥看来,裴砚舟被贬官不是污点,那是他人生中的勋章。
岳阿婆医术高超,一剂汤药下去,那女子就捡回了半条命。她身子刚能动弹,挣扎着爬起来要回婆家,吉祥怎么劝都劝不动。
岳阿婆反过来劝吉祥:“你让她回去吧,英娘想回都回不去了。”
吉祥这才知道,前不久有个拍喜受伤的女子死在了这里。
她能救得了别人一时,终是无力改变他人一生。
衙门那边还有事,吉祥付过诊费感激告辞。
裴砚舟不负她期待,三言两语说服沈东家签契书,年后将大刀阔斧兴建药田。
不仅如此,沈东家还当众宣布,凡是灾民去衙门留个名,都可以来泰春堂义诊。
泰春堂本就是百年老字号,沈东家回馈乡民更是声名大噪,当地百姓都夸他是大善人。
祭祖那天,沈东家请裴砚舟作见证,前往沈氏祠堂拜过祖宗,将父亲传给他的金药钵,又传给了自己的儿子。
骨血延续家族根基,传承衣钵的意义在于仁医之道,不敢忘本,不负良知,世代为医惠济于民。
祠堂不许女子擅入,吉祥看在药田的份上笑若春风,候在外头与沈夫人客气寒暄。
她听到乡民问沈夫人,少东家定的哪门亲事,这才晓得沈家有个规矩,先成家后立业,娶妻生子方能接手医馆。
由于沈家三代单传,沈东家如今又定居在京城,少东家成亲后无暇回乡,便赶在年前回老家祠堂拜祭。
日后他留在京中养育子嗣打理家业,下次回来就是宗亲见到重孙之时。
沈家双喜临门,沈旭庭在酒楼宴请裴砚舟和药商同行,为儿子铺好了锦绣前程。
少东家沈栀年甫弱冠,看上去稍显青涩,言谈举止已初见家主风范。
他在席间给各位长辈敬酒,敬到裴砚舟的时候,吉祥看着他俩就想笑。
沈栀故作老成,在裴砚舟面前却像差着辈分。可裴砚舟也没比他大几岁,在他那年纪都入朝为官了。
宴席散场,沈东家父子恭送裴砚舟回县衙,那一路裴砚舟没上马车,陪着吉祥边走边聊。
“小祥子,你方才在席间为何嘲笑本官?”
“哪有,你冤枉我!”吉祥想起沈栀敬酒时,裴砚舟丢给她的那个白眼,眼角弯弯笑起来。
“都说大人有大量,你怎么这么小心眼?我就觉得你在少东家面前像个长辈,他要是不叫你大人,叫你声叔不好笑吗?”
裴砚舟想象那画面不由莞尔,伸手摸了摸她头顶:“你呀,成天胡思乱想,不过这回想出个好主意,村民改种药材至少能吃上饭了。”
吉祥伸个懒腰:“论功行赏等明儿再说,就算天上下金元宝,也等我睡醒了再去捡。”
县衙经过修缮能住人了,吉祥从客栈搬过来也不用两头奔波。
她回到自己屋里刚歇下,听见钟朔闯进裴砚舟那屋像有急事催他出门。
吉祥好奇得睡不着了,追到公堂看到高勇惊慌来报。
“裴大人,大事不好,泰春堂少东家被绑匪劫质,勒索沈家八万两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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