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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里,武烽带着叶小惠来到他家的地窖,扒去周围的土,掀开大石板做成的窖盖,拿掉茅草和薄膜,露出窖口,一股白烟升起还有烂红薯的臭味道,约莫过了几分钟,没有白烟,味道也不是那么强烈了。

武烽用一根绳子套在叶小惠的腋下两侧,先坐到窖口,叶小惠两只手抓紧绳子,武烽把她提溜起来,双脚用力蹬地,双手拽紧绳子,一点一点,慢慢的往地窖里放。地窖有一丈多深,里面的光线黑暗,看不太清楚。

听到叶小惠说:烽哥哥,到底了。叶小惠松开了抓绳子的手,从腋下把绳子掏出来。武烽把绳子拉上来,一头捆紧了篮子,放到地窖里,叶小惠专找红壤的红薯放进篮子里,最后把烂掉的红薯放最上面,武烽把红薯用力的拉上来。

再把绳子放进去,让叶小惠把绳子放进腋下,套好,抓牢绳子。不要小看这几个动作,有多少人一辈子都不敢下地窖,因为恐怕害怕。地窖口小肚大深丈许漆黑还有蛇或者老鼠什么的,小到只能容一个大人的身子;肚子很大,大到能把家里几亩红薯全都放进去,也只占一小部分;很深浅的一丈多,深得两丈多,别说小女孩,就连很多成年女人往下看会吓昏,不敢下去;刚下去之后,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要适应一段时间,才能看模模糊糊看到大致的轮廓。

里面空气稀薄缺氧,说话有回音,嗡嗡的,胆小的会吓哭,大人不得不亲自下去把她抱上来。蛇,几乎没有不怕的,老鼠绝大多数女孩都害怕,何况地窖里的老鼠,个头通常比较大。蛇和老鼠想在地窖里攻击你,你想跑是跑不掉的,根本无处躲藏。

叶小惠以前也没下过地窖,武烽担心她不敢,说要不找其他人帮忙。叶小惠说,烽哥在,她不怕。武烽把叶小惠放到窖口时,她浑身颤抖,闭着眼睛不敢看。武烽又问她,不行的话不要强行,她先是摇摇头继而点点头,说自己行。

等到武烽把叶小惠从地窖里拉出来那一刻,如同重见天日,脸色苍白,浑身战栗,如同筛糠,扑到武烽怀里,眼含泪滴。武烽紧紧抱着她,给她力量和温暖,安抚她。

把坏掉的红薯扔掉,两个人共同提着战利品,一篮子红薯回到武烽家。武烽劈好一堆木柴,叶小惠洗净红薯,在武烽的西屋小书房里,点燃柴火,把红薯放进去,耐心的等待烤熟。武烽看武侠小说,叶小惠看童话故事。

外面飘起雪花,屋里暖和和的,飘着烤红薯特有的香甜味。武烽用细木棍扎了一下,确认烤好了,再用粗木棍扒拉出来,晾晾晾凉,用老玉米叶子包起来。看起来外焦里嫩,闻起来沁人心脾,咬一口软硬适中,味道甘甜如蜜。武烽担心烧手会烫伤叶小惠,揪住喂她,把她宠成小公主。

晚上武烽向爸妈说起叶小惠得奖了,爸妈也很开心。爸爸说,叶小惠的爸爸是新中国成立以来第一批大学生,本来是分到政府上班了,人又高大帅气,有才干。被一个领导的女儿看上了,他嫌弃长的丑,脾气暴躁,不愿意交往。没想到得罪了人家,处处为难他,他忍气吞声,谈了好几个女朋友,都被挤兑掉。

他想调走,没有人敢签字。本以为忍让可以换来安宁,孰料还是太年轻,正常的男女交往,被人诬陷作风有问题。他待不下去了,被单位开除党籍,下放劳动改造,爸妈受不了指点,被气死。出来后,原籍回不去,只好流落异地他乡,最终到了武烽的庄,还好的是同为农村出身的狱友爱上了他,两人结为夫妻,一路讨饭。原以为有一天,会给自己平反,谁知道就是等不来佳音。

叶小惠的妈妈会做凉皮,每到逢集,早早起来,去二十里外的史店街摆摊,赚生活费,养家糊口。她家没有牛,犁地靠她妈在前面拉,她爸在后面扶着犁子。犁不动的,就用?头刨。

她家急需一头牛,至少能和旁人搭伙。不知怎地,她妈就和一个牛行户好上了,牛是买回来了,人却跟着牛行户跑了。叶小惠学又上不成了,闲置在家,没了妈,十岁出头就开始洗衣做饭,干家务农活伺候她爸爸。

又过了几年,叶小惠长到了16岁,亭亭玉立,犹如一朵荷花一样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上门提亲说媒的接二连三,家里门槛都要踩断了,门槛里外踏出坑来。他爸连连摆手,一个都看不上,反倒托媒人去武烽家提亲。武烽爸说武烽还在上学,过两年再说这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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