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相对舒服的就是张鹿安,因为腿还没有好透,所以暂时不参与训练。丘无极也懒得管他,
小孩子身体容易饿着,张鹿安跑到斋堂,找了半天都没发现有什么吃的。毕竟过了饭点,在本就食物匮乏的明末,找个随时能吃的就更难了。
张鹿安找了很久,突然眼前一亮,发现了一个好久都没有见到过的东西--红薯。只是这红薯长得太磕碜了,不仅模样小的可怜,而且特别的细长,比张鹿安的小胳膊粗不了多少。
张鹿安抱着好不容易找到的十来个红薯来到外面,本来想烤着吃,但是这么小的红薯,在上一世都是喂猪的料,用草灰烤熟的话,估计到时候也不剩下什么了。
所以就搬了几块青砖,再从斋堂里拿了一个陶锅,盛上水,把红薯洗干净后,放在锅里。然后用斋堂里的火折子生了火。坐在台阶上,边烧火,边乐呵呵的看着辛苦训练的两位同窗。
煮着吃就是没有烤着吃闻起来那么香,但是对于容易饿的半大小伙子来说,饿的快,这边的点点香味还是转移了两个人的注意。
丘无极立刻察觉到了这个破坏者,一个箭步跳过来一看,掀开锅盖一看,“你把师叔留种的甘薯都给拿过来了?”
“甘薯?留种的?”张鹿安愣住了。
“啪、啪、啪”“哎呦喂,疼啊”“呜呜……”张鹿安又挨了好几鞭子。
“让你学艺,你倒好,竟然开始偷东西了?谁给你的胆子?”
“谁说是偷了,我太饿了,我那是光明正大的拿好吧,怎么能叫偷啊”张鹿安还在嘴硬,毕竟小偷的名声太难听了。
“好哇,那就是明着抢劫,你要当土匪啊”张可道更加生气,手里的力度更大了。
好在陆凌风及时出现,制止了张可道,张可道百般陪着不是,好像张鹿安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一样。
张鹿安没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嘟囔着:不就是几个很小很小的红薯吗?
张可道急忙准备大声训斥,陆凌风摆摆手,出声道:鹿安,你小小年纪就认得这甘薯吗?所有人都叫甘薯,你为何叫红薯?
张鹿安:额……
“那你知道这甘薯原产地哪里吗?”
“产自于西方化外之地”张鹿安不敢说的过于超前了。
“那你可知晓这甘薯又是何人从化外之地引入?”
这可难不倒张鹿安,他记得很清楚:“福建的陈振龙于万历二十一年从吕宋引入的,当时的佛郎机人坏的很,不准红薯出口,陈振龙是把这红薯的茎叶藏在缆绳里才带回来的”。一席话说完,大家都愣住了一下,哪怕是张可道,也不知道是谁把这些告诉给张鹿安。
只有陆凌风仍然面色如常“实际上应该是万历八年由东莞海商陈益引入的番薯,甘薯和红薯都是称呼这个番薯。虽然你说的这个红薯随种随活,但是产量却并不高,主要吃多了胀气严重,此前一直在闽越沿海一带种植,并未传播到北方。徐公光启曾经在天津试种,可惜收成并不好。陆某也是之前通过孙抚台才弄到一点种子,如今天干物躁,麦黍收成很低,希望用这红薯来缓解粮食的危机……”
张可道还想作势预打,陆凌风劝解“东西没了,还可以再从南方运过来。人没了,就真的没了。孙抚台也算是一个公心之人,虽然被叛军给放了,眼下已经被锦衣卫逮拿进京了,估计凶多吉少。”
张可道连忙承诺可以从南方把种子再运过来。
陆凌风连忙摆手:今年算是已经错过了,既然已经煮了,大家都来尝尝。
张鹿安连忙捞了一个,本想填到自己嘴里的,想了想,依次递给陆凌风、张可道、丘无极和陈利昭,然后自己赶忙捞了一个。毕竟不像后世打那么多农药,也洗干净了,直接就吃了。
但是味道却不怎么好,不光涩涩的、纤维丝状物还特别多。
“我可算是知道为何大家都不愿种这特别容易成活的红薯了。大明的老百姓是最能吃苦的,某些时候也是最难改变的。虽然眼下种子现在已经不难得,但是味道难以下咽而且还容易胀气,哪里比得了麦香?种的东西没有希望,谁还愿意去种?”张鹿安脱口就说。
张鹿安知道虽然从大局上来说,眼下正值小冰河时期,天气变幻多端,干旱和洪涝灾害接连出现,层出不穷。原有的历史大概到崇祯死后,整体天气才开始好转。尤其是北方,大部分时候已经变得干旱不停,陕西北部少部分地方甚至出现连续十年未曾下雨的现象,粮食产量骤减。
而大明的奇葩赋税制度,至崇祯初年,陕西、山西、山东和河南四省百姓承担了全年税收的百分之四十九,南直隶承担了百分之二十,剩下的浙江、福建、江西、湖广、四川、贵州、云南、广西和广东九省赋税不到百分之三十一。商税是可怜的三十税一,还有大量商人逃税,中央稍微一管,那些清流大臣们就叫嚷与民争利。海关税收更是被那些地方势力霸占了。西北有晋商、北方沿海有沈世魁,运河两岸和江南有徽商,福建有郑芝龙家族……
而北方的各种灾害是更为频繁的,老百姓们实在活不下去了,才揭竿而起。
如果北方能够推广红薯的种植,或许可以一定程度上减轻灾荒,可以延缓大明的灭亡时间?
张鹿安接着说:现在难得的是如何在干旱的年份,把红薯推广开来、如何提高产量和改变这难吃的味道。就像徐阁老在天津所做的努力一样。
陆凌风微微点头。
张鹿安最终在陆凌风的讲情下,只是被处罚默写《千字文》全文一百遍。
闯祸的事被高高抬起,又低低放下了。毫无波澜。
可是在昆嵛山不远处的院夼却遇到了惊涛骇浪和灭顶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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