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虬褫从没想过自己会伤成这样,甚至没想过自己会受伤。

这条白蟒是冥山一霸。

在这冥山深处,在这方圆百里外,它是绝对的霸主。

任何飞禽走兽都不敢冒犯它的尊严。

至于百里内的所有蛇类,更是尊它为王。

它平日里不用出行,待在聚阴池养尊处优,便有蛇群捕获各种凶禽猛兽献给它。

这些年它过得太滋润了,从不知道什么叫做反抗,所以当古凌可拼命逃的时候,它竟然感受到了一丝兴奋。

它玩了一晚上,终于玩够了,准备吞掉这个上灵境少年当早餐。

谁想这个少年如此可恶,居然将它炸伤成了这样。

它顺着枝干向高处快速爬去。

当它爬得足够高后,张开大嘴,冲着天空发出了凌厉的吼叫声。

那声蛇叫传向了整个迷雾林,叫完后,一大片青黑色液体从虬褫嘴里飞了出来。

那些青黑色液体是毒液,剧毒无比,在虬褫嘴前飞速凝聚,很快聚成了一团青黑色毒液球。

青黑色毒液球瞬间被引爆,化为青黑色光芒扩向了四面八方。

浓雾被染成了青黑色,枝干覆盖了一层青黑色,就连空气都成了青黑色。

毒液球内似乎蕴藏着无穷无尽的剧毒,向外扩散了千米之后,不止没有停止,速度反而比之前更快。

当古凌可发觉这一点时,流火树已经有一半被剧毒笼罩。

他看见眼前的雾气被剧毒染成了青黑色,不由大惊,连忙朝远处跑去。

然而他无论跑到哪个角落,遇到的都是剧毒。

剧毒从上至下腐蚀着每一簇雾气,腐蚀着流火树上每一寸枝干。

他别说无处落脚,连呼吸都不敢呼吸。

他从高处不断往下跳,生怕沾上一缕毒雾。

这可是古兽虬褫喷出来的毒,比一般毒蛇的毒要恐怖千百倍。

如果周围没有雾气,会看到一层青黑色从树梢坠落,渐渐覆盖了大半流火树。

古凌可焦虑地看着身后毒雾。

他知道不止身后,脚下所有一切都会被毒雾弥漫。

当毒雾充斥于孤土每一个角落时,偌大的孤土,将再无他容身之处。

聚阴池外是数不清的蛇群。

他待在孤土上是死,离开孤土也是死。

虬褫没给古凌可留思考的时间。

离地面还有十丈高时,这条白蟒猛然从毒雾里面钻出,朝古凌可扑来。

古凌可猝不及防,凭本能抱住了虬褫一根尖长的毒牙。

抱住毒牙那一刻,古凌可感觉双手生疼,毒液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渗入了他体内。

虬褫推着古凌可从高空坠落,盘旋着庞大的蟒躯朝地面砸去。

“嗵——”

伴随着一声巨响,整片孤土都颤了一颤。

孤土上,百丈平地被砸成了无数土块,深深陷了下去。

那些土块之下,很快浮起了一层青黑色毒液。

那是虬褫从嘴里喷出来的毒液。

那些毒液像泥沼一样占据了小半土坑,连虬褫的身躯也被埋没了大半,真不知道这只凶兽是怎么吐出这么多毒液的?

这坑毒液对虬褫无作用,但对埋进了毒液中的古凌可,是致死之物。

别说古凌可,就是豪强掉进去,也会被毒液蚀成血水。

空中的毒雾不再下沉,枝干上的毒液也不再流动。

土坑内,毒液平静了起来。

虬褫似乎泡澡般待在毒液里,正享受着毒死古凌可的愉悦,突然从土坑里飞了出来。

那是被古凌可从毒液里扔出来的。

虬褫庞大的身躯在空中刮起了大风,最终撞在了远处树干上。

掉到地上后,虬褫在原地趴了好几息,这才向土坑爬来。

它没想到古凌可被毒液侵蚀了这么久,居然还活着。

土坑内,古凌可慢慢从毒液里走了出来。

他浑身上下湿透了,毛发、皮肤、衣服上全部沾着恐怖的蛇毒。

他脸色苍白,汗水和毒液搅在一起。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身上皮肤正在往外渗血。

他走出土坑,“哇”地一声,忍不住喷出了一口鲜血。

那些血呈诡异的青黑色。

他的鼻孔里流出了鲜血,感觉身体很冷,四肢无力,双腿不停地打颤。

他感到自己站着都很困难,想要再走一步,却不由自主跌坐在地。

他的心跳得非常厉害,感到心慌,感到呼吸困难。

他感到喉咙有一团东西,张开嘴后,居然又喷出了一口鲜血。

在他体内,奇木异源发了疯般散发着净化力;

烈火源发了疯般散发着焰力;

黑暗源发了疯般散发着黑煞力。

神圣的绿光、灼热的黄火、诡秘的黑气没有相互斗争。

这三种颜色的力量或各自为战,或汇成一条河流,驱散着游走在他体内的毒素。

烈火源内,为防止北冥妖铃作乱,九龙屠魔阵自行启动。

这座法阵散出的气息霸道地镇压着北冥妖铃,让北冥妖铃散不出一丝一毫的波动。

悬浮在烈火源和黑暗源之间的赤墨核疯狂散发着力量,源源不断输入了那两团灵源之内。

神藏术早已启动,修复着被蛇毒破坏的身体,同时在持续不断地解毒。

只是虬褫的蛇毒太过可怕,神藏术刚刚解完一个地方,又有新的蛇毒扑来,重新埋没了那个地方。

对于他体内被蛇毒破坏的生机而言,神藏术的解毒连杯水车薪都算不上。

纵然如此,神藏术依旧游走在他体内各处。

他五脏六腑内全都是毒素,圣章的驱邪篇便不停净化那些毒素;

他骨骼被毒素不停破坏着,圣章的骨字篇便不停修复那些地方。

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守护他。

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为他拼命。

感受着发生在体内的一切,他突然间很想笑。

在他濒临死亡这一刻,他引以为傲的奇木异源也好,他赖以生存的烈火源也好,他瞧不上眼的黑暗源也罢,都在拼命救他。

他感到自己很可笑。

他以黑暗源为耻,黑暗源却从未歧视过他。

他的身体,要比他诚实得多。

虬褫爬到了古凌可面前。

它扬起前半段身子,居高临下地盯着古凌可看。

它是此地的王,任何人都不能冒犯它,可古凌可居然将它伤成了这样。

如果它不惩罚古凌可,以后何以在此地称王?

它已经不想吃古凌可了。

古凌可上灵境修为对它的吸引力,远没有古凌可死在此地这件事对聚阴池外蛇群的威慑力强。

它要杀鸡儆猴,要告诉蛇群,敢冒犯它,会是什么下场!

它张嘴朝古凌可咬来,要将古凌可丢向对岸,丢进蛇堆里,让群蛇看看古凌可有多惨。

它的毒牙伸到了古凌可面前,却被一只手握住了牙尖。

那是一只通体漆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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