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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仙门大开之事传开,有此想法的岂止二三人,吾亦想周游历朝,观各代风物,遍访先贤以炼己身。”

听到王夫之的想法,黄宗羲也很感兴趣:“以而农的名望,入朝任事并不难。我也算是交游广阔,到时候找人先问询一番。只是这两日间时局动荡,朝堂上不少人焦头烂额一团乱麻,须得过些日子理顺了才方便。”

“如今太祖临朝,东南抵定,朝堂上又能出什么乱子?”方以智这些年潜心学术,对于政治却是没有什么敏感度。

“还不是明清交替间遗留下来的一些破事。前些日子南北皆战,万事皆不问,先以军需为要。而今宋明结亲,魏国公无功而返,边境上安定下来,可不就到了翻旧账的时候了。这些年为清廷卖力效忠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少不了被清算。还有有功之士的名号也该重新核定下。国朝南迁以来,公侯不知道封出去多少,便是王爵也不罕见,这成何体统。以徐天德这等泼天大功才只是魏国公,远不及海寇出身的延平郡王,断非长久之计。还有那洪武年间军制、税制都与今迥异,该当如何取舍,亦是个难题。”

黄宗羲列举了一大串朝堂上的要紧事,最后却是稍稍放低了声音说道:“最要命的是,太祖皇帝的名头,世人皆知,那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此等人物一旦打定主意掀起什么风浪来,那。。。。。。”

说到此处,黄宗羲叹了口气:“其他人且不提,牧斋先生却是危险了。这些日子,先生深居简出以避祸,却不知有没有被锦衣卫盯上。”

牧斋先生便是钱谦益了,黄宗羲与钱谦益是亦师亦友的忘年交,早年间没少受其提携和赏识,老钱事紧,黄宗羲难免担心其安危。

“哼,钱谦益这老贼,死有余辜!”王夫之对于这位钱大才子可谓是深恶痛绝。

作为士林领袖、东林党魁,竟然带头开南京城门投降了。

不仅仅带头投降,还带头为满清的招降文书署名,这无异于为主动为满清政权认证了合法性。

此等行为之恶劣,和后世的汪主席相比也不遑多让,也怪不得王夫之如此失态,明知黄、钱二人交好,仍旧出言诅咒。

“王兄且稍安。”还是方以智打着圆场。你老王也太不会做人了,还指望着黄宗羲帮衬呢,这就把人给得罪了。

方以智牵着僧衣袖脚,给二人满上热茶:“你这脾性,倒是跟顾亭林有些相似。昔年炎武遭人陷害,是钱谦益出手相救,待到出狱,却是毫不领情。没法,谁让这位文坛领袖做了那肮脏事呢。只是这些年,牧斋先生也却有悔过之心,有河东君之助,资助抗清义士,联络四方英豪,甚至因此下狱,只是希冀能洗刷罪过。观其所为,多求利己,绝非君子,但也非大奸大恶之徒。想必清军入关之初,被其所蒙蔽,以为能如北魏一般,用汉俗任汉官,却不曾想其为恶更甚于蒙元。悔悟之下,方有其后反清之举。而农也不必对其太过苛责了。”

钱谦益这人,也是个有意思的主。

柳如是给他戴绿帽子,放在当时的社会风气下是何等的奇耻大辱,老钱却没有责怪什么,“国破君亡,士大夫尚不能全节,乃以不能守身责一女子耶?”。

这老头,如果是个普通人,倒是能处。

可惜身为东林领袖,在关键时刻掉链子,没有担起责任,便是再怎么洗也难漂白。

王夫之只是冷哼一声,也没有再多说。方以智又安慰黄宗羲道:“太冲兄也不必忧心。朝堂上波谲云诡,非吾所能知。但智以为,纵然以太祖之强硬,也绝不会掀起大狱。要知道,当年的洪武三大案可都是天下平靖许久之后的事情,太祖为吴王时候可不曾用此手段。以牧斋先生的名望,只要鲁王、延平郡王能在太祖面前提及两句,安然无恙不敢说,再差也不至于有性命之忧。”

这倒也是,憎恨老钱的人多得是,但以钱谦益的手段,结识的朋友也不少。

只要他老朱不用当年那动辄几千上万人头落地的酷烈手段,大家伙还是愿意去喊两嗓子保下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头。

黄宗羲听完方以智的分析也大感意外:“不想密之老弟竟敏锐至此。有此才干,何必蜗居于寺庙。还不赶紧还俗,与我等一道兼济天下。”

“智何德何能,敢言济天下?吾更愿意在这竹林中研究学问,涤荡心灵。不过日后二位若是有心游历四方,也请带上智同行,吾亦想遍揽历朝风物,知千百年故事,或能摆脱禁锢,更上层楼。”

“既如此,我三人就约定,日后同行,走遍历朝,观天下而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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