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侯任她在那里折腾了半晌才道:“一开始那般杀鸡儆猴的,怎么忽然又不恼了?听你的意思,仍是对乌衣卫存疑?”
谢从安坐起身来,托腮摇头,“我也不拿准。原是有些怀疑凤清敷衍,是个狗腿,但瞧着他又不似那种样子,的确对乌衣卫紧张的很。”
话到此处,她忽然多了些紧张,“之前的话未说完,爷爷可想听我继续说说?”
谢毅目光闪烁,点了点头。
谢从安认真道:“乌衣卫身为皇帝近卫,素来与朝堂六部隔着界限,互不干涉。这种队伍里,能混入贼子绝非一日之功。如此费力的安排,竟被用来处理我一个小小女子?这样得不偿失,并非常理。因其中牵扯的要素众多,短时无法推测出其中要害。所以从安我决定由已知的现实状况反向倒推。”
看到爷爷鼓励的眼神,她继续道:“能在皇帝身边安排人手,最该做的难道不是控制皇帝,拿到一国最高权柄?所以据我看来,除非此人本就没有想要威胁皇帝安危的计划,这样的安排,或许另有目的。渗入乌衣卫中,有可能是为了靠近他的真正目标,也有可能,他自己就在皇帝身侧。”
谢毅已经懂了她的意思,啜了口茶,听她继续往下说着自己的思路。
“所以,韩玉那日与我同在雪山之上,又是能证菁妃的死罪之人。我更怀疑乌衣卫暗杀背后的主人是菁妃,她就是冲着韩玉去的。”
“你怎知那玉玦之事不会有假?”谢毅问道,“无中生有,也可能将你带上错误的推测和安排。”
谢从安不满的嘟嘴,“我不知道,”她说着左右摇头,已经烦躁的很了,“我也拿不准韩玉这故事的真假,所以只能派人去查那个菁妃了。”
“就算这些推测是真。你可曾想过,若你不动,菁妃便可能大事化小,只杀韩玉一人;若你动了,便是谢家参与到其中,她必然会把你当作此事同谋,甚至将谢家当作正敌?”
这话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谢从安愣住,后知后觉自己的确是为谢家惹了个大麻烦。
爷爷费了好大力气才从前朝那些官员的口中笔下逃了出来啊。
谢毅见她半晌都不说话,担心是自己说重了,忙解释道:“位高权重者,不惜杀伐。毕竟代价太高,所以菁妃如何都不会放过谢家的,哪怕是一丁点的可能都不能有,因为她输不起。此事本就逃不脱,爷爷不该吓唬你的。”
“不是的。爷爷,我真的考虑了这一点,究竟是谁设了圈套给我,还是当真的巧合。”谢从安喃喃自语着,“若这人是韩玉,他可能只是病急投医,遇上了我;可若是其他人……”她已经神色迷茫了。
“你整日里都是操不完的心。爷爷没有照顾好你,无法给你一个女子该有的生活。”
谢从安听出了老人的难过,忙跳下竹榻,上前去哄他。
“爷爷不要这样说,我这等优越的身份,从小免受了多少要为生计奔波的苦。人生在世便是如此,总要有些辛苦受得。没有这些,就还有另一些。若是从安又无意惹得爷爷伤心,就真要回去祠堂跪几宿告罪了。”
她如此的懂事,反倒更惹起谢毅的心酸,老人不想她担忧,便故意问道:“早前我听你说,兵部是有些什么动静?”
谢从安忙答:“房尚书做事极有分寸,虽然眼下还瞧不出他的盘算,可这行事也能猜得几分皇帝的心思。”
“如何说?”谢毅让她继续。
“这位常年都是忠君为国的路线,言行什么,总是跟着皇帝走的。”谢从安眨了眨眼,已经恢复了常日间的俏皮,“他与康嗣业于年前换了庚帖,看着是要结亲的意思。康将军的女儿还未满十岁,那房大人儿子都十八了。虽说这两人的关系向来不错,可他们的手下互掐了多年,从未停过。底下不合最是上位乐见的,两者平日里有些什么亲近来往都得惹人多看几眼,如今竟将这动静摆在了明处。若不是哪位皇子得了大势,便是皇帝授意为之,不然依着那位的性子……三只狐狸恐怕都睡不安稳。”
谢毅又问:“你怎知他两家不是做戏?”
谢从安默了片刻。
“李璟。”
她拧了眉,三两句轻省带过前日交集,“我曾特意吩咐了影卫查探此人,不想竟是个擅长隐匿行踪的。但还是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康将军的巡防营中似有过这么个人……只因涉及军事,阻碍重重,不好十成十的笃定。”
“也就是说,此人曾在康嗣业的手中,后来才去了房苑杰处……”谢毅抚着胡须。
“最近还一直盯着我……”
谢从安忍不住翻个白眼,又怕爷爷担心,忙跟着解释:“影卫已经抓紧在查了,爷爷放心才是。我是想说,若不碍什么,我便想着借机与凤清再走近些。他与那李璟亦有来往,两人的关系也不错的样子。成人礼的邀帖,我也给他送了,这两位大抵会相约而来?”
若凤清当真是帮手,便多了个监视的自己人;若他们二人当真狼狈,暴露的也会更快些。
谢毅点了点头,面上终于露出欣慰。
不过午时,宫里传出话来:奉命上山寻人的那队乌衣卫的领队被打了四十板子,革职查办。乌衣卫的凤统领被连带罚俸一年。
据说,那队乌衣卫原是要全部处死的,只因谢侯松了口,为那些个护送孙女下山的人留了个将功折罪的名头,换回了几条性命。
凤清对此很是感激。那个李璟却借机从兵部调离,去了巡防营这般更加亲近皇权中心的地方,后来传说这人又被太子看上,选去了身侧。
想来是那个大boss惜才,不忍心让他因此等小事殒落。
爷爷这次也算间接送了几个人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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