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快醒醒,别睡了。”龙哥又推又拉中我勉强睁开眼睛惺忪的看看墙上的挂钟,指针显示半夜11点半。
“龙哥,你疯了吧你?”
他却不大理会我的不满,一边往身上套着衣服一边快速的说道:“爷爷叫起的,说舅姥爷情况不大好,让咱们赶快过去。”
等我们三个披着夜露顶着繁星深一脚浅一脚赶到的时候,舅姥爷已经是吊着最后的那口气了,大张着嘴巴,但也只是出气多进气少,呼吸很艰难,嗓子眼传出阵阵令人听了难受的痰鸣音
爹,姑父来了姑父来了。表叔扭了下头又迅速转了回去握着舅姥爷的手柔声说着,而在场的其他人无一例外眼睛都是潮潮的,表情很严峻,就连平时十分淘气的两个表兄妹也悄悄的十分乖巧的站在一旁,任眼泪鼻涕流了一脸,现场的气氛十分压抑,令我和龙哥不由自主的只敢站在爷爷身后大气不敢出一口
舅姥爷勉强睁开眼睛,盯着爷爷,嘴巴艰难的动了动,似是想说什么,却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反而惹得他的气息更加微弱
爷爷慌忙奔过去,接过舅姥爷干瘦黑灰如柴禾的手:“哥,你放心走吧,你永远都是我哥。”
爷爷的声音沙哑,显得无比沉重
舅姥爷闻言脸色缓和了不少,嘴巴又蠕动着,两行清泪划过眼角
爷爷皱着眉头,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瞥了我一眼:凌霄,去马家村通知你姨奶
我一听就不乐意了,皱着眉头看向窗外,心中抗拒着。马家村离得并不远,却要经过一片山林,进出全靠一条羊肠小道。而这条小道紧邻一条几十米的深沟,从上边看下去是深不见底,听说以前很多穷人家死了人就直接扔在里边,任由野狗啃食,传说颇多,白天经过都阴森森的,现在大半夜的更别提多恐怖了,因此有了一个响当当的名字:“阴尸沟”。而且在我记忆中姨奶好像跟我有仇似的并不待见我,面都没见过几次,少有的几次碰面我对她可是恭敬有加,而她从不正眼瞧我,感情很冷淡。每每这时奶奶都会眼含泪花慈爱轻柔的摸着我的头轻叹一声喃喃自语,似是在安慰我也似是在安慰她自己一般说道:“这么小的孩子,有什么错哇!”
爷爷,我不敢去,我害怕。我的声音小的就像蚊蝇一样,可怜兮兮的。但我知道这种场合也只有我去最适合,因为舅姥爷的情况危重随时都会咽气,他的儿孙怎能离开他身边呢!
爷爷皱着眉头犀利的瞪了我一眼:“快去,别啰嗦。”
我......我倔犟的低下头透过在眼眶中打转的泪珠儿朦胧的看着脚下的地面就是不挪步。
“凌霄,要不我陪你去吧。”正在我几乎为难的要哭出来的时候,龙哥适时的靠到我身边俯身小声对我耳语道,我这才无奈又不情不愿的出了门。
出门之后我一直心绪不宁,总感觉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好在有龙哥作伴,心里稍稍安定一些。奶奶兄弟姐妹四个,上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奶奶是最小的。其中二哥早年去了美国,至今杳无音讯。当年奶奶要嫁给爷爷,但因爷爷身世实在特殊,这段感情一开始便遭到全家人的反对,甚至是以此为耻,感觉全家人的脸都被奶奶丢尽了,并且更是招来四里八乡的多年非议,但是家人看奶奶态度这么坚定也就都放任默许了,唯独姨奶放出狠话,如果奶奶嫁给爷爷就跟她断绝姐妹关系,老死不相往来。原本奶奶以为姨奶只是一时脾气,没想到事过多年姨奶仍然不允许奶奶踏进她的家门。她不但自己这样绝情,还要求舅老爷也不要和奶奶来往,有一次舅老爷托人送了一只鸡给怀孕的奶奶补身子,被姨奶知道了,不依不饶的跑过去大闹,舅姥爷的脸都给挠破了,奶奶知道后赶紧打发爷爷把鸡送了回去才算了事。从此以后本该是至亲的三家都生分了,几十年都不来往,后来奶奶去世,舅姥爷跑来趴在奶奶灵前嚎啕大哭,谁都拉不起他,哭完也不说一句话,烧上几张纸便自顾回去了。舅姥爷心里应该很痛也很愧疚无奈吧!
当我从思绪中缓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不知不觉走出很远的路了,怎么还没到马家村呢?
龙哥!我漫不经心的喊了一声,没人应声。我立刻有些警觉的转头又转身看看,不知什么时候龙逸辰不见了,偌大的旷野中只剩下我自己了。我心里立刻涌现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惧。我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周围的场景也变得陌生了,甚至失去了方向感。我真后悔没背着幽冥燎日剑,但此时才想起这些未免太晚了。
后背有点发凉,越来越冷,微微发麻,心中也不免是怨气陡升。这个龙逸辰,这么大个活人都能跟丢,还能干点啥,真是服了他了。这时我却又要命的想起一个故事来。多年前,我们村里有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晚上从这山中路过,忽然听到一个女人声声唤他:“大哥,我走不动了,你能背着我吗”!他定睛一瞧立马乐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端坐在路边,怎么看都标致。他也没有多想二话不说便背了起来,但邪了门了,以往只需短短十多分钟的路,他愣是走了一整夜。当天快亮的时候,女人说:“大哥你把我放下吧,我不用你背了。”嘿嘿,那怎么行,俺大侄子已年过二十,还没娶媳妇,小伙子长的倍儿棒,你俩呀正合适呢!背上的女人又哀求了几遍,慢慢的没了声音,接下来他很快就到了家了,咣咣砸门,兴奋地高喊着:“快开门看看,我背了谁回来。”家人一开门,胆小的几乎瞬间吓得晕死过去,他背上的是个整块的棺材盖,长长的棺材钉跨在腰间被他结结实实的握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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