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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不觉得这话有些不公?张掖郡那好几拨刺客,可不是冲我来的。”陆惟冷笑道。

公主理直气壮:“那冯华村的贺家商队,也不是冲我来的,是我舍命陪君子,陪你留下追查,若没有我,你哪里打得过贺童,尸骨早就凉透了!”

两人盯着对方看了半晌,竟是僵持住了。

陆惟平日为了拉拢盟友,连大冬天下河捉鱼来烤都使得,现在却是一口气上来,忽然就不想妥协圆滑了。

公主乘胜追击:“还有今天,方良为何会找你过去,明明是你断案如神的名声在外,想让你出力的,与我有何干系?”

陆惟忽然道:“那药丸我吃了。”

公主一怔,还未反应过来,又听他道:“若我被你气得咳嗽,那便是你给的药无效了。”

堂堂大理寺少卿也会耍无赖,公主算是长见识了。

恰好马车抵达官驿,风至掀开车帘子进来禀告了章钤入城的事情。

两人一下就将方才的小别扭抛到九霄云外。

因为他们都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连章钤都到了,刘复呢?

要知道章钤可是走了回头路,才重新赶上来的,刘复则是比他们先行,就算路上再贪玩,怎么都应该到了。

而且刘复不是单枪匹马上路的,他跟陆惟从京城带来的禁军,全都追在刘复后面,护他左右去了。

退一万步说,刘复他们路上遭遇了不测,这些人总该有一个两个能逃出生天,过来报信吧?

结果,一个都没有。

入城那天,崔千说先前有一男一女,冒充公主与刘复。

隔天他们就让崔千将那对男女找出来,据说他们目前还被关在牢狱里,方良忙于筹粮,无暇处置。

但很可惜,那两个假冒者的确没有刘复,只是两个胆大包天的山匪,一个女贼嘴里骂骂咧咧,另外一个男人说话倒有几分文雅。

陆惟一问之下才知道,这男子家道中落,走投无路,索性上山投了贼匪,这女贼首听说公主从柔然归来,要前往京城,还打听到刘复等人从京城前往迎接的身份,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喊上手下喽啰与这男人,假扮公主路过,想进城讹诈一番,却被崔千识破,双方在城门外闹了一场,女贼首一伙悉数被捕。

原先陆惟的确有过怀疑,但人证物证俱在,确实和刘复无关。

公主先提出一个假设:“会不会,是贺家商队?”

贺家对金矿势在必得,说不定派出的不止贺童那些人,说不定被刘复等人撞上了。

但没等陆惟说话,她就自己反驳推翻了:“不太可能,且不说贺童那些人已经是精锐中的精锐,贺家很难再分派出那等实力的人手,他们遇到刘复,看见他身边的禁军,总该知道刘复是朝廷的人,绝对不敢一言不发就下手。”

同理,就算有不长眼的山匪,也不一定能打过刘复身边那些禁军,即便打输了,他们护着刘复逃走的能力还是有的。

那到底,刘复他们遇到了什么意外,导致至今仍旧无法出现?

饶是陆惟心细如发,公主明察秋毫,也没有任何头绪。

他们不知道应该往哪个方向去找人,因为刘复有可能出现在路上的任何一个地方,若是因为贪玩,跑进哪座山里打猎去,也不是不可能。

公主甚至想到一个很离谱的可能性——

刘复会不会半道遇见一位美貌女子,索性跟在对方后面跑了?

以他过往的表现来看,好像也是有可能发生的。

陆惟微微叹了口气,像是为这一团乱麻感到厌倦。

“再等几日吧,大雪封路,人手不足,往哪个方向去寻人都无法。”

公主也掩嘴打了个呵欠,扶着风至的手下了马车。

“我也得去补个觉,待晚些时候再去见魏氏吧。”

她走没几步,忽而回头。

“那药丸你吃了?”

陆惟面色不改:“吃了。”

公主笑道:“那我让雨落再制些新的送过来,保管把陆郎调养得活蹦乱跳,能在我前面挡上无数回。”

瞧,又是陆郎了。

这脾气说风就是雨的,你永远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笑吟吟的面孔底下是嘲讽,生气,还是真正的高兴。

陆惟掀掀眼皮,充作回应。

他也回屋补眠去了。

这上邽城眼看着风雨欲来,再不多睡会,就得熬得跟方良一样皱纹横生了。

公主一觉醒来,已是天黑。

她有些饿了,正好雨落奉来肉糜粥,配上几道小菜,极是开胃。

“陆惟呢?”公主问道。

“陆郎君于两刻钟前来过,见您未醒,就先往州狱去了。”

“如此心急,便也不等我一等?”

虽是这样说,公主倒也稍稍加快了动作,用完饭,披上风至拿来的大氅,漱了口,就往外走。

但到门口,她望着黑沉沉的天,却忽然改了主意。

“不坐马车了,骑马过去。”

雨落不赞同:“殿下,外头冷。”

公主只用一句话就打回她的异议:“柔然的冬天比这里冷多了。”

对上公主,雨落每回都是妥协,这次也不例外。

她很快让人牵马过来,公主翻身上马,带着风至和章钤,走的却不是寻常去州狱的近路,而是特地绕了一圈,还顺便去了趟城楼附近。

“前面那铺子的枇杷糖好吃,你去买一些来。”公主对风至如是道。

风至有些迷惑,公主刚吃过饭,肯定不会嘴馋,而且那枇杷糖先前都给了陆郎君,公主怎么会知道好吃不好吃?

但她还是依命去了。

那铺子原是要关门了,风至上前,趁着人家把最后一块挡板插上之前,愣是伸一只手进去,与那店铺东家说明来意。

公主骑在马上,则随意眺望四周。

城楼下面不远处的空地搭了一大片的棚子,有一部分被放进来的流民,正在那棚子下面休息。

他们下面垫着草席和薄薄的被子,身上盖的棉被也是缝缝补补的,能挡住多少寒意尚且存疑,可总比在城外餐风露宿好,方良能放一部分人进来已是极限,再多的城里就容纳不下了。

即便是这些人,他也因为官仓告罄而发愁,这些流民手里捧着的窝窝头和粗粮粥,可能有一部分还是来自公主刚刚捐给方良的那一半粮食。

许多人头挨着头,脚挨着脚缩在一起,这样就可以借彼此的体温来取暖,人群中似乎还有一小撮人单独离得远一些,身上的被子也比别人多了一张,其中有个人,看不清面目,似乎察觉公主的注视,也抬起头往这边望过来。

看来就连流民的圈子,都分个三六九等,此人明显是流民里的小头目,或者仗着身强体壮拿到更多资源。

但公主没有上前炫耀施恩,或者教训对方的意思,她从来不是这样的人。

公主只是扫了棚子的方向一眼,很快又望向城楼。

今日守夜巡视的兵卒,好像比平时少了将近一半。

因为天气太冷吗,还是增援城中其它地方了?

章钤不知道公主在看什么,看得如此入神,就也随着她的视线望去,却只能看见城楼上插着火把的光亮中,来回巡视的人影。

“章钤。”他忽然听见公主跟他说话,“你不要随我去州狱了。”

他愣了一下:“殿下?”

公主:“你今天刚到,一路奔波劳累,没必要陪我进去听那些絮絮叨叨的案子,就在城中找一处乐坊快活去吧。”

上邽城宵禁,但总得给一些有钱没地方花的人消遣,在特定区域的个别乐坊酒坊是会开放的。

章钤还是不明所以,但他跟随公主多年,很快就品出一些东西。

公主让他去乐坊,没让他回官驿等着。

公主明知道他已经成亲了,跟妻子感情甚好,这些年没有二心,还让他去“快活”,这是以前的公主绝不会说的话。

也就是说,公主觉得他待在官驿不合适,让他带着人去外面找个地方待命。

出于多年的警醒,章钤浑身寒毛霎时根根竖起!

他忍不住压低声音:“殿下……”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公主没说话,摇摇头,意思就是没什么事情。

章钤有些糊涂,但他知道公主不会无的放矢,还是拱手应是。

几息的工夫,主仆二人就颇有默契完成了交流。

不远处的棚子下面,那个身上盖了两床被子的人用胳膊肘捅一下旁边同伴。

“她是谁?”

“身边那么多人,应该就是前两日入城的那个什么宁公主吧?”

“公主吗?原来这就是公主。”

黑暗里,年轻人的眼睛亮得出奇。

同伴小声调笑:“二郎,你看上了?听说那公主嫁过人了,还是个柔然可汗,不过也还年轻,寡妇的滋味我尝过的,以前我们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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