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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所谓的证据其实就是一张照片, 是当时保姆给傅煊拍的,照片里小小的人儿一脸通红的站在床边,看上去很局促。

宝宝拿着照片反复看, 不停咯咯笑, “原来爸爸小时候长这样啊,和宝宝好像呦。”

他问傅母,“奶奶, 我还想看看爸爸其他照片, 有吗?”

傅母一脸为难地看了看傅父, 随后对宝宝说:“没有了。”

“为什么会没有呢?”宝宝闪烁着大眼睛问, “就一张吗?”

傅母抿抿唇, “嗯, 就这一张。”

“爸爸小的时候不喜欢拍照吗?”宝宝歪着头问。

不是傅煊不喜欢拍,而是没人给他拍, 傅家看似家大业大,有很多佣人, 实际上傅煊并不像外界传言的那样生活的很好。

他的童年是在孤寂中度过的,傅父也好, 傅母也罢,所有的心思都在工作上,从来没有管过他。

陪着他的只有保姆。

每隔半年保姆便会换一次, 所以他的身边从来没有所谓的“熟悉人”,他要不停地面对生面孔, 还要不停地去适应。

刚适应了这个,几个月后又换另一个, 他也提出过意见,但傅父和傅母从未理会。

他们说这样是为了他好, 防止那些保姆起坏心思,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对他最好的是他们的陪伴。

但,没有,什么都没有。

陪伴没有,照顾更不可能有。

傅父和傅母现在很后悔,倘若时光可以倒流,他们一定会把傅煊带在身边尽心尽力照顾。

他们会给他爱,会教会他爱。

“不是不喜欢。”傅母说,“是奶奶没有时间帮爸爸照相。”

其实也有一些,不过被傅煊藏起来了,他不给他们看。

“啊,那爸爸好可怜。”宝宝说,“爷爷奶奶以后不要这样了,妈妈说了,小孩子是需要陪伴的,有陪伴才能幸福。”

“好,以后爷爷奶奶不这样。”傅母红着眼圈说,“宝宝会不会不喜欢爷爷奶奶?”

“不会啊。”宝宝笑笑,“我喜欢爷爷奶奶。”

傅母把宝宝抱怀里亲了亲,“宝宝,谢谢你。”

“不用谢。”宝宝仰头去看傅母,摸摸她脸,“奶奶,不能哭噢。”

傅母:“好,奶奶不哭。”

晚上,沈荔和艾可周嫒约好了一起吃饭,接宝宝回家的任务交给了傅煊,沈荔挽着他手臂轻哄,“辛苦你去接宝宝了。”

傅煊挑起她的下巴,“下不为例。”

沈荔凑近,亲了亲他的唇,“好,下不为例。”

傅煊已经好久没回老宅了,上次回还是拒绝相亲的事,一晃三年了,这三年傅盈旁敲侧击说过很多次要他回老宅来看看,他都装作没听到。

那个家,与他来说不是家,只是一个住所,和酒店差不多,没有谁会喜欢酒店的,他也不会。

进门前他接了通电话,是沈荔打来的,问他有没有去接宝宝。

他回:“来了。”

沈荔:“既然去了,就在那里吃饭吧。”

傅煊没打算用餐的,犹豫了片刻,“他们联系你了?”

“嗯,”沈荔柔声说,“爸妈已经后悔了,他们很想获得你的原谅,阿煊,我们也为人父母了,也知道父母的不易,试着原谅他们吧?好不好?”

傅煊没说话。

沈荔又说:“不想原谅也没关系,但在宝宝面前不要那么冷淡好不好,嗯?”

傅煊:“我尽量。”

通话结束,傅煊走了进去,刚要上台阶,宝宝跑了过来,扑他腿上,小胳膊紧紧抱着,头仰地高高的,才一晚上没见,好像许久没见似的。

“爸爸,你终于来了,宝宝好想你。”小家伙又在给傅煊说甜言蜜语了。

“想我还不回家。”傅煊见他手心都是土,拉开他的手,蹙眉问,“怎么弄脏了?”

傅煊有洁癖,卫生方面要求比一般人严格,他低头看了眼裤子,上面也粘了尘土。

下一秒,双眉皱得更紧了。

宝宝笑眯眯说:“我去帮爷爷弄花圃了,爸爸你跟我去看。”

说着,宝宝去拉傅煊的手,傅煊从口袋里拿出纸巾给他擦拭干净后才牵上他。

“去哪?”

“花圃啊。”

宝宝带着傅煊去了花圃,指着最小的那个盆栽说:“那个多肉是我种的噢。”

傅煊眸光落在仙人球上,“那么多刺,有没有被扎到?”

“没有,”宝宝伸出手,“你看,什么都没有。”

傅煊不大喜欢宝宝鼓捣这些,拉着他走出花圃,“以后不要碰这些,危险。”

“爷爷说男子汉要不怕危险。”宝宝天真道,“爸爸不说我是男子汉吗,那我就不应该怕危险的。”

“那也要注意,”傅煊说,“伤到了就不好了。”

他带着宝宝去洗手,洗净手后前前后后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真没事眉梢才缓缓松开。

“爸爸要去见爷爷吗?”宝宝问。

“对,”傅煊给宝宝擦拭两下脸,问,“爷爷在哪?”

“书房里。”宝宝说,“爸爸知道书房在哪吗?要不要宝宝带你去。”

“不需要。”傅煊示意他坐沙发上等着,“我自己去就行。”

宝宝拉住傅煊的衣角,轻晃,“爸爸不要和爷爷那么凶的讲话,爷爷会难过的。”

傅煊眼睑垂下又抬起,轻嗯了一声,叮嘱说:“你哪里也不要去,更不要去花圃,就在这里等着我,我和爷爷讲完话后就回家。”

“不在这里吃饭吗?”

“不吃。”

“可是奶奶准备了很多吃的呢,都是爸爸爱吃的。”

傅煊脸上神色淡淡,低喃道:“他们不会知道爸爸喜欢吃什么。”

“嗯?爸爸在说什么?”宝宝没听清。

“没事,”傅煊把他抱坐到沙发上,“记住,哪里也别去。”

傅煊去了书房,和傅父谈什么没人知道,就是说话声有些大,听着像是在吵架。

傅母从厨房里出来,问宝宝:“吃不吃水果?”

宝宝摇摇头,问:“奶奶,爸爸和爷爷在争论什么呀?”

“没事,他们只是在聊天。”

“可是声音好大。”

宝宝拉拉傅母的手,小声说:“他们是在吵架吗?”

“不是。”傅母揉揉宝宝的头,“他们只是在说一些往事,宝宝别怕。”

“宝宝不怕,”宝宝说,“宝宝是男子汉。”

傅母手机响了,她去接电话。

书房里的声音更大了,宝宝用座机给沈荔打了电话,他记性好,沈荔的手机号记得很清楚。

“妈妈,爸爸和爷爷吵架了,要怎么办呢?”宝宝问。

沈荔说:“不是吵架,只是在聊天,爸爸和爷爷肯定口渴了,你给他们送些水果。”

宝宝点点头:“好。”

水果太重,宝宝端不动,他只拿了一个橘子进去,推开门,眨眨眼,笑着说:“爸爸爷爷,宝宝来给你们送水果了。”

他把橘子掰开,给了傅煊一半,给了傅父一半,“爸爸爷爷,你们吃。”

宝宝在这里有些话说起来不方便,傅煊把橘子放下,牵上宝宝的手,“跟爷爷说再见。”

宝宝:“我们要走了吗?”

傅煊:“是。”

宝宝对着傅父说:“爷爷,再见。”

傅煊牵着宝宝出了书房,傅母正好接完电话回来,“你们这是?”

宝宝说:“奶奶,我和爸爸要先回家了,下次再来看奶奶。”

“吃、吃了晚饭再走吧。”傅母说,“我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鱼。”

“那只是小时候爱吃,”傅煊没什么表情道,“现在不喜欢吃了。”

“不喜欢吃鱼,可以吃别的,”傅母说,“还有虾,排骨。”

“都不喜欢。”傅煊淡声道,“二十多年了,什么都变了。”

宝宝听不懂,但傅父和傅母懂了,傅煊还在怪他们对他不管不顾。

“当年是我们的错,我们不应该把你丢下不管,可是那个时候真的没有办法。”傅母解释说,“公司里出了事,很有可能会破产,所以我们才……”

“那后来呢?”傅煊说,“后来公司稳定了,你们还是没管过我。”

“后来太忙了,不是故意不管你,”傅母想去拉傅煊的手,走近后又停住,“阿煊,我们真的很抱歉。”

“不用抱歉,”傅煊眼底无波无澜,“反正我在你们眼里什么都不是。”

“不是那样的,我们真的很爱你。”

“爱我所以不管我,那样的爱,我还真不需要。”

“怎么是不管你呢。”傅父示意佣人把宝宝带走,对傅煊说,“你的生活费,你的一切开销不都是我们在负责吗。”

“哼,”傅煊转身睨着他说,“钱是万能的吗?可以代替亲情?你们只知道给钱,你们可曾知道,那年我差点发烧死掉,要不是邻居发现,我已经死了。”

这事傅父和傅母真不知情。

“什么死掉?怎么会死掉?发烧?你什么时候发烧了?”傅母追问。

“不重要了,”傅煊说,“都过去了。”

那晚,他没留下吃饭,带着宝宝离开了。

路上,宝宝见他一直冷着脸,说了好多笑话给他听,“爸爸,你笑笑嘛,笑笑。”

傅煊笑不出来,拉上他的手捏了捏,“在奶奶家好玩吗?”

“好玩。”宝宝眼睛弯成了月牙状,“爷爷和奶奶对宝宝很好,给宝宝买了很多玩具和零食。”

他伸手搂上傅煊的脖子,贴着他的耳朵说:“爸爸,你别生爷爷奶奶的气了好吗?他们知道错了,他们以后不会再那样了。老师说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宰相肚子里能撑船,我们要学会原谅。”

“老师?什么老师?”

“早教班的老师呀。”

宝宝亲亲傅煊的脸,“我替爷爷奶奶给你道歉,你原谅他们吧。”

宝宝撒娇的功力见长,晃着傅煊的脖子不松手,直到傅煊说:“好。”

他才松开了手,竖起大拇指,“爸爸真棒。”

傅煊捏捏他的小脸蛋,“就是嘴甜。”

宝宝闭眼做了个鬼脸,傅煊笑了,宝宝拍手,“爸爸笑了,爸爸终于笑了。”

有些事也许不能很快释怀,但和自己和解未尝不是一种放过。

九点,沈荔聚餐结束回到家里,宝宝已经睡下了,她洗完澡后去宝宝房间看了看他,片刻后去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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