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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吧。”裴皓之走到裴如彤身边,“大舅父之前派人捎了口信,祖父就在济北城等着我们一起上路。”

三年前,他们的祖父裴敬衍外放到兖州任从二品的布政使,这三年政绩斐然,本来裴敬衍下个月就要回京述职,十有八九可以再往上升一级,不曾想,世事难料,如今裴敬衍不仅被一道圣旨罢黜了官职,还要被流放岭南。

裴敬衍是一家之主,以后有他主持大局,裴家人也就有了主心骨。

想着祖父,裴如彤狼狈的小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觉得有了盼头。

很快,众人就在衙差们的催促声中,又上路了。

雨停了,但野外的地面泥泞不堪,实在不太好走,他们赶路的速度明显慢了许多。

当天傍晚又开始下雨,这一场雨一直持续到次日巳时,也耽误了原本计划好的行程,等他们一行人抵达济北城外时,夕阳已经半落,天色昏黄。

幸好,城门还未关闭。

李班头和几个衙差望着前方笼罩在夕阳余晖中的城池,松了口气。

总算到济北城了!

众人早就疲惫不堪,拖着沉重的步伐来到了城门口,安安静静地排队等候。

李班头小心翼翼地掏出了贴身藏的公文,请守城门的士卒检查公文和人头。

不一会儿,就有一个矮胖的城门吏迎了过来,客气地对着李班头拱了拱手:“李兄弟,我等你们大半天了,随我来吧,我领你们去城中驿馆。”

“裴老太爷在驿馆等着你们。”

李班头眼里闪过一丝错愕,短暂的愣神后,露出一个豪爽的笑容,拱手道:“劳烦兄台了。”

裴老太爷指的当然是裴敬衍。

裴敬衍在朝为官四十载,又在兖州任三年布政使,布政使也算是封疆大吏了,现在是落魄了,会有人落井下石,也会有人雪中送炭,念着从前的旧情。

后头的裴家人也听到了这番话。

自裴家被抄家后,就受尽了冷眼,这还是第一次收到来自外人的善意。

裴家几房人彼此交换着眼神,精神一振,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眸又闪现了光彩。

在那城门吏的引领下,一行人一炷香后就抵达了位于济北城城西的驿馆,远远地就看到一个形貌清癯的老者背手站在驿站门口。

老者身穿一袭半新不旧的青色直裰,花白的头发以一支竹簪固定,夜风吹起衣袍一角,宽大的袖口被风吹得鼓起,虽然年老,却身形挺拔,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儒雅稳重的气度。

即便现在失了势,他依然荣辱不惊。

“祖父,是祖父!”

裴如彤搀着裴老太太的胳膊,神情激动地望着前方的老者喊道。

老太太眸光闪烁,紧抿着唇,眼前如走马灯般闪过四十年前的回忆。

即便过了这么多年,这些往事依然记忆如新。

彼时,太祖皇帝在位,那一年的春闱殿试在三月十五举行。

殿试后,一甲前三名出东长安门簪花游街,她和姐妹们一起去看游街,一眼就相中了人群中最耀眼的存在,丰神俊朗的探花郎裴敬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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