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有那么一天,这个问题我能问出口吧。
快走到半腰的时候,身后急急忙忙的追赶来两个人。
“小妹妹!可以稍微等一下吗?”
七海绫人总是喜欢在我离开的时候才叫住我,可我没有义务总为他回头。
加快了步子,大步下了山。我以为可算摆脱时,在山下卖水的小亭子里我还是被截胡了。
“你走的好快啊。”七海绫人气喘吁吁的站在我面前,而在他身后是他那情绪低迷的弟弟。
“有事?”甚尔挡在了我的面前,全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无形的压迫。
七海绫人有些害怕的后退了一小步,但是不知出于什么原故,他又勇敢的走上前,然后战战兢兢的和我说,“我就想问小妹妹你一个问题。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请说。”
“那个……小妹妹你那时和我说的那句话,是出自哪个电视剧或者电影啊……我想回去找来看。”
原来是这样,是不相信我一个小孩能说出那么感同身受的话是吗?我还以为成年人的不信任波及不到我呢。
“不记得了。”
“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要不你再想想吧,当时你的那句话真的对我很重要。我我我……”七海绫人不死心,他又再凑上前一些,但被甚尔魁梧的身躯挡住了。
他要是再凑近,甚尔真的要动手了。为了避免再次进局子捞甚尔,我还是回应了七海绫人。
“导演。重要的真的是那句话吗?”
“哎?”
我对于七海绫人仁至义尽了,剩下的他好好参悟吧。
拍了拍甚尔的手臂,准备离开时,我把对于娜娜咪这个姓氏的最后那一丝丝善意留给了七海建人。毕竟七海这个姓氏无论我用什么语气念出来,都像是在吃一口软绵绵的蛋糕。
路过少年时,我在他耳边低语,“你看到的都是真的。但要学会告诉合适的人。”
拥有着如同蛋糕般软绵的姓氏,却和我一样身处于冷硬困境的小孩啊。千万不要再丧失述说实话的能力了。
因为有口却不能言的道路,实在是走的孤独啊。
(三)
蹲下来平视我,双手合拢,做出了一副足够尊重我的姿态,嘴里说着和蔼可亲的自我介绍,但是眼神却一直看向甚尔。就算是说,〖小朋友你需不需要?〗时,也是在真心实意的问甚尔。
这位推销员一点都不尊重我。
“我不需要。”我冷漠后退一步道。
推销员脸色一沉,他站起来俯视着我,接着说,“小朋友你要不要问一下你的父亲,看看需不需要?”
这是被困在小孩的身体里最常遇到的事情。
问我需不需要时,这个“问”永远不会指向我。
听我说话的时候,这个“听”永远带着半信半疑。
我必须要接受,成为一个小孩最痛苦的事情,就是失去了独立的选择以及不被人相信。
可是以前的我再怎么因为躯壳而难受,我都能忍过来。因为我知道,就算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因为孩童的躯壳把我当做真小孩来对待,但只要有原因在,我就能在她那得到属于成年人的尊重和信赖。
那么现在呢?这个世界上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已经离去了。披着八岁外壳的我,要告诉谁,谁才能相信,才能选择尊重,18岁的我呢?
甚尔吗?
他又摸了摸我的头,和那个推销员一样俯视着我。
他不会的,因为他需要一个女儿,一个可以让他释放父爱的女儿。最好这个女儿身体孱弱一些,心灵再脆弱一些。他需要被依靠。而真正的我,不会是依靠他的类型。
我不能说,说了,这份保护他的亲情关系就会直接坏死。
那就没有人了。没有可以知道我的真相的人了。
这个念头轻松的摧毁了我这几天重新建立起来的求生欲。那份赴死,因为孤独的再次降临开始在我心里茁壮成长。
躲开抚摸着我头的那双手,我几乎是快步跑回了家。刚进家门,我没有想到迎接我的竟然禅院惠。
他没有在婴儿房睡觉,而是坐在了门口,不知道在为谁而等待。
两岁的他,头发有些翘翘的看着我,然后含糊不清的对我说,“不哭。”
不哭?我吗?
我摸了一把脸,手上不见湿润。
“你在和我说话?”
他眼睛一眨不眨的仰视着我,用无比亲昵的口吻又一次说出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句话,“不哭。”
——原因,你不会相信的。此刻明明是站着俯视着他的我,却感受到了就连平视都感受不到的平等。他看我的眼神,好像18岁的禅院惠的灵魂穿梭了时间巨流,然后降落在了两岁的躯壳上,只为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和我说一句,不哭。
那份天地间唯有我一份的孤独,在这个小孩的眼神里竟然被安抚了。
垂下湿润的眼眸,我在这一刻做出了一个决定。
要是可以,我愿在这个世界陪着这个小孩,如天长地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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