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拙截住了他想要继续说的话。
“里面躺着的那位,是您去跟阎王爷抢了好几次才勉强留下来的,您心里比谁都明白,也应该比谁都疼惜她。”他把声音压得很低,听起来浑厚也靠谱了一些,“许流星就算不做陆家的媳妇,也是陆家的闺女,和杜家……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
这四个字,深深地戳中了陶治戌,他低声喃喃:“这不是她能选择的。”
双方沉默了极为漫长的两分钟。
“小老头,太消极了。”陆拙伸出手,突兀而玩笑的拍了拍陶治戌的肩膀,调子散漫极了,“天塌了,陆燕衡扛着。”
陶治戌尬了那么一刹,肩膀偏了偏,一脸嫌弃的把陆拙停在上面的手弹了下去。
陆拙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好像把一切都说清楚了。
三个月了。
杜子怡动了燕筑南庭,消息应该早就传到了国外,但杜家父子至今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有数量不明的燕子悄无声息地围住了医院,默默守着二十六楼。
或许,杜先生并不打算认回小姐。
和当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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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风大且凉,梧桐树叶铺了一地,卷着干枯的焦边,泛着深而暗的黄。
人群往来间,沉重而凌乱的步伐踏上去,清脆声音连绵响,一地枯槁破碎成片。
陆氏医院派来了救护车和医生,准时准点接走了许流星。
救护车离开后,左右窜出几辆模样各异的轿车,隐匿于车流中,错落又有序的跟了上去。
六辆车。
二十四只燕子。
七九一袭黑色风衣,帽沿压得很低,双手插在兜里,从树后绕出来,长睫扫着风,一双黑眸无波无澜,情绪如渊,深不见底。
无端的骇人。
虎忠在他身后站着,手里握着的手机不停的响,提示着他,藏在角落的幽灵均已动身。
三个月来,幽灵被陆续调走一大半,人去了哪里,在做什么事,要做什么事,虎忠一概不知。
按照七九的指令,他寸步不离地守在铭徳医院,但根本无法靠近二十六楼。
燕筑南庭的效率很高,二十六楼明明还住着别的病患,却半点消息也打听不到,医护人员的嘴巴更是被早早堵死了。
他只知道,许流星没有死,但也没醒。
可能以后都醒不过来。
说真的,他都快忘了她的模样,记忆里只残留着一道模糊的虚影。
七九时不时来一次,望着那扇遥远又晃眼的窗愣神。
“人收了。”七九的声音幽幽地响在耳侧。
他惜字如金。
三个字,没有给虎忠留下任何承上启下的余地,全靠揣测。
虎忠绷紧唇线,拢了拢衣领,陇港的冬日其实不冷,但只要站在七九身边,温度就莫名低上几度,便也多了些冬日的萧瑟和冷意。
虎忠摁亮手机,先给幽灵们发讯息,让人先撤回来。
七九的视线从他的手机屏上一晃而过,声音还是一贯的冷:“你继续守着。”
话罢。
一双长腿迈开,越过人群,一瘸一拐地往停车场快步走去。
早晨八点,医院已经很热闹了,人来人往,道路拥挤。
那抹长影过于优越,也过于显眼,周围的目光自然而然睇了过去,意味深长,却不敢露出同情之色。
虎忠收好手机,抬眼往二十六楼看。
意思是人还没有转移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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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停车场里,陆拙戴了顶鸭舌帽,黑色口罩挡了半张脸,一身休闲打扮,许流星被他横抱在怀,毛毯把人遮得严严实实。
往上,是妇产科,和他一样把人裹着抱出来的男人不算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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