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觉得胸口闷了一团乱麻,而自己其实是一具任人摆布的玩偶。
许骆完全没有限制她的自由,但她无处可逃。
千想万想也从未想过,这样烂熟的监禁戏码会发生在她和许骆之间。
而更糟糕的是,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从未了解过他。
记忆倒退回陆拙对他的评价,当时觉得不可理喻的事情,如今有了更复杂的感悟。
陆拙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他在面对拓鲁这样杀人如麻的瘾君子时,都尚存一丝理智和善意,用堪称离谱的耐心去剖析他本来的心肠和颜色。
而许骆,他的评价却笼统地概括成一句话:一念成佛,一念入魔。
那如今的许骆呢?
到底是佛,还是魔?
许骆没有带她回胥山,甚至没有回陇港,而是往北走,去了京平。
苦洲渡。
一处藏在军区山林的老宅,奇怪且凄楚的名字,每个字都透着悲。
宅子大且空,落满了灰,陈腐霉味浓重,院子里荒草丛生,野花开遍,高山榕树盖遮天,茁壮的根系甚至挤破了木质的一楼地板,似乎已经荒废很久了,即使烈阳高照,也是阴森恐怖,宛若一座被人间遗弃的鬼宅。
偌大的宅子里只留着一个年过六旬的老妇,叫秀丽,一只眼睛失去了聚焦,已经彻底瞎了,腿部有残疾,两腿往外折,还是个哑巴。
许骆没有雇佣保镖,宅里也没有科技产物,安静得像是没有任何活物。
带她来苦洲渡,应该是他临时起意。
所以刚到时,秀丽堪堪只打扫出一楼大厅和一间卧室,窗门大开着散味,阴冷潮湿,显然是不利于身体健康的。
许骆不得已又带着她在山脚的旅店住了几日,才把她拘了进去。
她在那里住了整整一月,才弄明白那是京平沈家的私宅,和她倒是有些渊源,宅子原本属于杜杰恩的母亲沈氏,而苦洲渡这个名字,来自许朝暮。
至于它又为何辗转到了许骆手里,许流星毫不关心。
唯一好奇的,是这破破烂烂的古宅底下神秘的地下室。
那厚重的门上落着一把锈坏的锁,不知藏着什么不得见到天日的物什。
许流星每每靠近,秀丽便会莫名出现在她身后,制止她一探究竟的行为。
由此,她又更好奇了一些。
除此之外,秀丽倒算是个细致体贴的妇人,其实她长得也挺秀丽,即使年迈,依然瞧得出精巧而美丽的轮廓和五官。
秀丽也并非生来就是哑巴,只是如何落得如今的模样,就不得而知了。
许骆每日都变着花样给许流星做饭,但她没有任何胃口。
只有她的药,每次都能喝得一滴不剩。
二楼的窗户是按现代落地窗的格局打造的,大而通透,外面裹着一层别致复古的镂空木质窗格,正对着楼下的花园。
然而高山榕枝叶繁茂,又久未修剪,几乎遮住大半视线,连阳光也挡得结实,只漏下些影影绰绰的瘦弱光斑。
她找不到任何消遣,好在遗留于这座老宅的书籍被玻璃柜子保护得一丝不苟,没有落上一粒灰。
许流星随便抱出一摞堆在窗边,又挪了张摇椅坐在稀疏的阳光下,第一本便是太宰治的《人间失格》,翻了两页,心情更加沉重。
于是她又随便拿了一本,哪知打开后是她看不懂的文字,随便翻开一页,其中一行旁边标注有手写的翻译,歪歪扭扭写着:
“玫瑰,幸福而干枯
——每片花瓣都是一块裹尸布——”
许流星微微皱了眉,哪怕是干枯腐烂的玫瑰花瓣,也从未让她将其与裹尸布关联起来。
死亡之于浪漫而言,应是悖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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