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肃不同意陶桃在别院里住，却在附近客栈里替她长租了一间房，也找人去收拾过了，地方虽小但还算干净雅致。
他也觉得让一个女孩子露宿街头不太合适，好歹得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既然顾栩念要管这闲事，那他便也尽一份力。
收陶桃进府给顾栩念当侍女固然更为合适，但想必顾栩念是不想的，那便得换种方式了。
这就算是默许顾栩念收留陶桃了，虽然不是锦衣玉食，相比普通人家生养的女儿待遇却要好些。
曾管家来接陶桃时十分恭敬地向顾栩念说明了情况，用非常含蓄的方式夸自家王爷有情有义。
顾栩念配合着摆出一副感激涕零的表情来：“我代陶桃谢过王爷，则钧有心了。”
陶桃条件反射想要磕头谢赏，顾栩念拦了她一把，小声提醒：“则钧又没在这儿，不必跪了。”
陶桃很有些不适应：“我……那我也多谢王爷！谦王爷好像并不如传闻中那样……”
说到这里，她却找不到合适的词，又怕开口说了白字惹人发笑，便讪讪闭了嘴。
管家挑着眉等待下文，直觉告诉他下半句可能不是什么好话。
“呃……拒人千里？”顾栩念想了个词替她圆了一下。
陶桃犹豫了一下，顾栩念又猜：“冷心冷性？”
曾管家的脸色已经比刚来时黑了一个度不止——念王妃莫不是与谦王殿下有何误会？瞧瞧她脱口而出的这两个词，多么直白，倒像是积怨颇深，真是一点都不护短。
虽然还算是精准，不过有这么说自家相公的吗？！
陶桃终于意识到可能是自己的句式不对，这话怎么说都好像没那么中听，被顾栩念这么一掺和听着就更不对味了。
她只好换了个说法：“想不到谦王爷还挺……平易近人的！”
管家的脸色稍有缓和，这句听着还像句人话！
“‘想不到’这三个字就免了吧，”他生怕顾栩念铁了心要拆台再蹦出几个词来，赶紧悬崖勒马，冲顾栩念请示道，“念王妃，那老奴就……把这位小姐带走了？”
顾栩念也还礼：“劳您费心啦，曾叔慢走。”
陶桃跟着他走了两步，怯生生地回头看顾栩念。
顾栩念安抚道：“不怕，则钧说话算话的。明天你来找我玩，我还让高师傅给你做好吃的。”
陶桃这才抱着一包衣物和零嘴上了马车，见她走了，素馨凑上来道：“念王妃为何对她那么好？”
其实顾栩念不算是个太热情的性子，仗义执言是真的，可要想和她熟起来实际上非常费劲。
这么一看她和楚肃其实有点相像，只是顾栩念面上看起来不如楚肃那么冷就是了。
楚肃那种尚且可以豁出脸皮去缠去磨，顾栩念却不行，要是她不待见谁还上赶着缠得她烦了，只会起反作用——顾大小姐说一不二，一旦被她不待见了下辈子都不见得能翻盘。
为此楚肃一度非常庆幸，幸好顾栩念从来就没不待见他过。
“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被一群半大孩子追着跑，”顾栩念拉了她的手牵回桌边坐下，“就觉得这孩子竟然一下子招惹了那么多人，也挺厉害的。”
素馨极有眼色地替她解开发髻拿下配饰，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有什么厉害的？
“小孩子嘛，一般都是一个领头其他的服从对不对？”顾栩念料想素馨也不知道其中逻辑，又解释道，“这时候惹了领头的就等于招惹了所有人，或许有的人是敢怒不敢言，但为了在这个小圈子里有立足之地只能随大流。她敢站出来反对所有人，所以我觉得很厉害。”
当初那胖小子估计本来只是想立威，结果被陶桃踢了一脚怀恨在心，所以才找了兄弟们来助拳，还要在出手管闲事的顾栩念面前污蔑陶桃偷他家店里的东西。
归根究底还是陶桃敢和他们抗争，尽管没争过，只好跑了。
顾栩念说：“她被那群孩子追着跑，这个场面太亲切了，又正好被我看到了，我就帮她了。”
打不过就跑，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聪明的做法。
素馨不得不打断她：“念王妃之前也遇见过这种状况？”
顾栩念这得是经历过什么才会觉得这个场面亲切啊？每回出门都能目睹一个不合群的小孩子被群起而攻之？
“我？我可能会转身回去和他们打吧，”顾栩念误解了她的意思，“只要把领头的打怕就够了，我们小时候打架也不会往死里打。”
这倒也是，毕竟能和她一起玩的都是朝中重臣的子孙，约定俗成的默契就是打架不打脸。
一是挂彩挂得太显眼不好看，二是各家之间利益关系复杂，万一打坏了谁家的宝贝疙瘩，父辈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就没法做人了。
其中倒是有个例外——顾丞相一向两袖清风不结党营私，也就导致顾栩念没有这其二的忧虑，从小就是个好打抱不平的，格外嚣张跋扈。
素馨短促地“啊”了一声，心说顾丞相当代大儒养出来一位将军还不算，顾栩念从小竟也是个不吝拳脚的，真是武曲星倍加关照了，非要这家文成武就不可。
“不过我一般都是带头把别人追得抱头鼠窜的那个，”顾栩念笑得十分得意，“我这个阵营里有当时的太子嘛，也没人敢插手，现在想想还挺心疼他们的。”
一边说着心疼，下手还一点都不留情，也就顾栩念才干的出来这种事。
“所以我觉得陶桃做的对，打不过就跑了，还遇上了我，”顾栩念总结道，“那个胡同里人少，要是我不帮她就没人帮她了，而且她比一般乞儿多几分骨气，值得我对她好。”
“念王妃倒是对谁都好，防人之心不可无啊。”素馨嘟囔。
顾栩念奇道：“你怎么说了和则钧一样的话？”
她自认不是菩萨心肠，一个两个却都教育她要有防人之心……未免也太捧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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