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娘是对怨偶,当年我娘生下我和妹妹后,两人便和离了。我随母亲姓沃,名错乐。妹妹随父亲姓鹿,名衔枝。”
鹿衔枝编得津津有味,说到后面,垂眸神伤,“我万没有料想到,父亲竟会为了一时安逸,抛弃妹妹。”
封楼聿冷眼瞧着鹿衔枝,虽然她所述符合鹿衔枝的身份背景,但他总觉得她在憋着坏。
“沃错乐,你可曾为了救一个少年坠入过冰湖?”他冷不丁地问。
鹿衔枝见他上钩,当即低垂着头,言语落寞。如瞬间被戏精附体,演得声泪俱下。
“我少时初次离家,曾遇到过一个名唤青玉的少年,他过得不开心,想要自由,遂请求我帮帮他。”
“我怜惜他是个孤苦无依的孩子,当时我虽势单力薄,但还是奋不顾身地去拯救他。”
“可他惹上了地主家的千金,那千金为了报复我,命人穷追不舍,扬言要杀我碾碎了喂兽。”
“我无路可逃,又怕她继续刁难那少年,便拽着她跳湖,同归于尽。”
封楼聿低敛着眉眼看她。从这个角度,他能看到她脑后一截细软的脖子,以及微乱碎发下白中渗红的侧脸,小巧到他一掌就能箍住。
她环抱住膝盖缩在一角,将头埋在膝上,言语恬静,全然不像是敢拉人跳湖的性子。
“他在你眼中就只是一个孩子?”封楼聿挑眉,有些不自在地问。
但愿她已经忘了他懵懂无知时对她做过的无礼之事,以及提过的可笑请求。
见封楼聿的关注点显然跑偏,鹿衔枝很友好地提示了句,“那不重要,你应该问我为什么没死。”
封楼聿很上道地顺着她的话往下问,“你为什么没死?”
鹿衔枝扒拉出她早想好的狗血梗,低迷道:“我落水后被卷入漩涡冲到下游,幸在命大,被岸边渔民救下。”
“可惜我伤了脑袋,失忆了,除了基本的生活常识,我什么往事都不记得。”
“直到不久前看到枝枝,我才想起来自己是谁。”她声音闷闷的,竟还带了些哽咽。
当然,鹿衔枝不会被自己的鬼话骗到。她有个毛病,说谎时眼睛会控制不住地提溜转。
不敢直视对方,故她将脸藏进堆叠的裙摆里,闷着气。
封楼聿静静俯视着鹿衔枝,忽然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扶住她的额头,往后轻轻一别,将她的头摁带着往后仰,正对着他。
他直勾勾地盯着她那双因情绪爬上血丝的眼,淡淡问:“所以你一直在找的人,是鹿衔枝?”
那夜事情闹大了,见青玉陷入魔怔般魂不守舍,姬婳暴怒,把当场所有与鹿衔枝接触过的人都暗中处理了。
青玉被锁在顶楼,除了一个已经变成傀儡的小厮,谁也见不到。
想到这儿,封楼聿眸色中似有竹墨晕染开,晦暗难明。
在不知多少日夜不明的时间里,他总在想她还会不会再出现;如果她知道是这样的结果,还会不会愿意握紧他的手帮他。
他总在想姬婳又骗他。人类极好,可姬婳厌恶人类,所以屡次骗他说人性皆恶,堕落如鬼。
他因此再不想理会姬婳。
他终于可以对小厮说话,可小厮已经被姬婳炼成了傀儡。
数不清次数,他问小厮她要找谁,小厮总会死气沉沉地回应说是断玉郎君。说得太多,他自己都快信了。
姬婳总说他染上了恶心的男女之情,还总对他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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