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珠儿再次去到天香楼,依旧没能见到姐姐颜珍儿,听楼里的人说在陪金老爷喝酒,楼里的人告诉她,“你姐姐这次是交好运了,说不准能成为金老爷的第八房小妾。”
颜珠儿扯了扯嘴角,何天明从楼里出来了,衣裳有些凌乱,衣襟上还有半个红唇印。
“有事吗?”何天明将她带出楼,二人到了楼外的防火巷子里。
“前几天,我请了大夫给母亲瞧过,说左右不过的年底的事了。”颜珠儿原本是要同颜珍儿说的,可始终见不着她,便只好同何天明说了。
何天明点点头,“晓得了,回头我会同她说的。”
寒风从巷子深处吹来,何天明站在上风口,用身躯替颜珠儿挡着风,颜珠儿清晰地闻到他身上的香粉味,不是姐姐爱用的荼蘼花香。
“劳烦替我转告她。”颜珠儿客客气气地说道,便转身离开了。这一次,何天明没有再拉她去餐馆。
隔两日,朱婆终于等到洗罪的机会,兴冲冲地喊颜珠儿一道去。
通天神庙比京城里的中等规模的寺庙还大些,朱婆去洗罪的地方被称为洗罪堂,里头等着的人皆是来洗罪的。
等着洗罪的人多到叫人难以置信,颜珠儿大概数了数,一个大堂里,至少有三百人。
“每天都有这么些人来洗罪,哎,世人皆有罪呀。”朱婆感叹道。
颜珠儿心里想的却是,这些人都来洗罪的话,按一个人一次十两价格算,那么通天教光一天给人洗罪就能赚到几千两,这不就是日进斗金吗。
当然,通天教还不单单给人洗罪这一项收入,还另有入教费、请神费、修道费、通神费,外加替人祈福消灾,甚至是捉鬼镇宅之类的,正是有了这些赚大钱的项目,使得通天教得以在短短数月之间从一个不入流的小教派迅速成为足以超越佛道二教的教派,就连神庙也一扩再扩。
颜珠儿反复打量着洗罪堂众的人们,绝大多数都是衣着朴素的老百姓,也有些身上衣裳还打着补丁,实在难以想象他们的入教费、请神费以及洗罪钱是如何凑来的。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他们的那些钱定然都是血汗钱。
朱婆认识的人多,她低声地将认识的人的底细告知颜珠儿。
“看见那个头戴暖帽,双手插袖,肩头缝了块补丁的男人没有,那是郝大富,原来咱们安家营的首富,做皮毛生意起家的,后来有了钱就搬进城里去了。前些时日,不知得了什么怪病,听说疼得夜夜睡不着,鬼哭狼嚎的,后来神教的神使救了他,给他吃了神药,他的病就好了。”
“那一定花了不少银子吧?”颜珠儿问。
朱婆点头,“百万家财和如花闺女换得一命,也不知值不值得。”随即又指了指门旁蜷缩着的女子道,“那个是百花楼的花魁刘莺儿,也是咱们安家营的。据说前两个月也不知得了什么怪病,险些死了,后来信奉了神教,神使替她开了光,又吃了神使给的神药,如今虽然没好全,但好歹留得一命,只是她那病时常发作,需得定期到神使这边来洗罪。说起来也真怪,她每次来都是爬着进去,可一旦神使给她洗了罪,再出来时,就又活过来了。”
颜珠儿细看那刘莺儿,虽然身穿绫罗绸缎,可蜷缩成一团,五官扭曲得不成样,面目狰狞得可怕,面色惨白如纸,哪里有花魁的模样。
刘莺儿双手紧捂着小腹,额头有大颗大颗的冷汗直冒,似乎疼得厉害。有几次,她同洗罪堂里负责通报的通天教神职人员请求先让她进去洗罪,可神职人员却说,“你的事比较麻烦,今日神使无闲暇,明日再来吧。”
那刘莺儿疼极了,拽着神职人员的衣袖苦苦哀求,那神职人员最终甩给了她一包药,说,“这是神使赐给你的,吃下去,情况就会有所缓解。”
刘莺儿急忙捡起那药,颤抖的手胡乱地往口里倒,倒得急了,有不少药粉洒了出来。药粉洒出来可不好办,可刘莺儿却不管不顾,如同一条狗一样,趴在地上,伸出舌头去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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