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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时序黑沉的眸光却没有偏离一分,只是聚在站在餐厅前的女人身上。

梁梦因呼吸一滞,被那幽然的视线凝住呼吸,高跟鞋微微向后挪动了一步。

很小的一步。

一时恍神,这个场景似乎在几年前也曾发生过。

同学聚会散场时,她给他拨去电话,借着酒劲说了一通长篇大论。陈时序没有不耐烦,只是一遍又一遍问:你在哪里?

梁梦因说不出所以然,声音隐隐带了点哭腔,电话那端的男人忽然呼吸一滞。

后来,她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他的。她只记得,淅淅沥沥的小雨,陈时序撑着一把大伞,额角泌着热汗,可是他一句重话没有说,只是将伞偏向她。

她突然想起,那时候的陈时序也才刚刚进入嘉驰,被几个老股东逼得几乎没有时间回家。

柠檬水的苦涩后知后觉地翻涌上来,晕眩迷蒙的头脑清明了一瞬,重回京城那些蠢蠢欲动的记忆,在此刻轰然顶开那道枷锁。

灭顶般的空白。

“哥哥,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以后我可以经常找你吗?”

“陈时序,我已经成年了。我有自己的辨别力和决断力,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既然你都不喜欢,那你觉得我可以吗?”

“哥哥……”

“梁梦因。”所有虚妄被清越的男声打断。

梁梦因唇线抿直,面色隐隐发白。

皮鞋踩过餐厅前的红毯,一步一步仿佛踩在她的心尖上。黑伞下,是他淡漠矜傲的眼神,仿佛遥不可及。

可他向她走来,灼热的视线一错不错地定在她身上。很难忽视的目光,像粗粝的砂石不断摩挲着最柔弱细腻的肌肤,挑拨着那杂乱的心绪。

“回家了。”他说。

她没带伞,他是知道的。

梁梦因好像忽然就明白了那辆车子一直停在那里的原因。

黑伞压下,遮住绵绵雨帘,同时也掩住了她娇小纤盈的身影。

双臂相接,她的手臂蹭过他的西装袖子,她低眸看去,崩开的袖口依然敞着,但那道红痕却已经被腕表挡住。

陈时序另外半边袖子湿了,梁梦因是知道的,从看到那只倾向她的伞柄的时候,她就知道了。

副驾驶门打开,梁梦因先坐进车子里。冷气已经关了,温度不算低,但对于雨天来说,刚刚好。

面颊微微发烫,大概是红酒的作用。

陈时序走向车子另一侧,轻灵悦耳的女声突然透过淅沥的雨声,清晰地传进耳中。陈时序握着伞的手指微微缩紧,在打开车门的那一瞬间,遥遥眺了一眼过来。

淡然冷禁。

她说:“哥哥,我的裙子脏了。”

车门关上,凉意隔绝。

绯色的面颊下是红润的菱唇,梁梦因酒量一直不好,喝一点就上脸。她肤色偏白,面上的两朵霞云衬得她格外娇艳明丽。

怕他没听清,她手指在白色的裙摆上点了点:“红酒撒了,裙子也脏了。”

她的声音温温软软的,逼仄的车厢里被红酒的余味充斥,醇香绵长。

陈时序:“你怎么每次相亲都和红酒过不去?”

梁梦因睁大了眼,水光潋滟的眸子不可置信地盯着他:“你怎么还凶我?我的裙子脏了,你居然还凶我。”

刚穿了一次的白裙就被红酒晕染上痕迹,这个时候陈时序居然还在提相亲。

一点同理心都没有。

剔透的明眸无声地控诉着他。

陈时序看着她的双眼逐渐迷蒙,瞳底缓缓覆上深色,耳边还是她委委屈屈的嘟囔,他心下一片柔软。

她是真的醉了。

西装脱下,盖在她被弄脏的裙摆上:“好了,现在看不见了。”

晶莹的眸子转了一圈,她鼓了嘴,吐出四个字:“掩耳盗铃!”

梁梦因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红酒的后劲上来,面前的人影也逐渐分裂,从一个变成两个,又重新融为一体。

闭了闭眼,只觉得潮湿一片,手心是潮湿的,腿上贴着那件西装也是潮湿的。

“都湿了。”是刚刚将伞倾倒至她那侧时被雨打湿的。

“只盖一会儿。”

他探身过去,正欲拉下安全带。恰时,梁梦因睁开了眼睛,水雾弥漫的眼睛,轻轻地眨动,卷翘的长睫如蝶翼,扇动着细微的风,仿佛拂至他的颊面上。

喝了点酒,梁梦因连反应都变得迟钝。她似乎没有意识到两人此时亲近的距离,红唇微启:“连个干净的衣服都不舍得给我。”

旖旎气氛瞬间消散,陈时序面无表情地将安全带帮她扣好。

薄唇勾起浅淡的弧度:“那我衣服是因为谁湿的?”

梁梦因这时是听不得这些话,怎么听都像是在和她宣战,可她头晕脑胀一时找不出反击的话语。

“你甚至这时候都不愿意哄哄我!”她瞪过去一眼,轻飘飘的,没什么力度,反而像小猫爪子刮过,只留下淡淡的痕迹。

她的目光定在他身上的那件白衬衫上,只消一眼,陈时序就读懂了她的意思。

“别打歪主意。”

“怎么就是歪主意了?”好像这个车厢里,也就他身上那件白衬衫是干净的了。

平日里正常的梁梦因已经很难搞,半醉不醉状态下的她似乎更难搞。在她还住在老宅的那段时间里,他一向是不让她沾酒的,哪怕是家庭聚会长辈在场,她的杯子也是从来被陈时序挡住的。

除了……

陈时序无奈叹气,将她膝上那件西装调转了个角度,半截湿透的袖子垂落在她脚下的垫子上。

高级定制的西装,就这样她踩在脚下,终于得到了句梁梦因的正向反馈:“这还差不多。”

启动车子,打开音响,这次不是刚刚震耳欲聋的摇滚乐,换成了抒情小情歌。

舒缓的音乐,柔和的歌声,再加上落在玻璃上的雨滴,难得和谐的男女,也可以称得上静谧。

梁梦因不太困,相反喝了红酒让她有些兴奋。情绪被高高地调起,无论如何平复呼吸,都淡定不下来。

放在中央扶手盒上的手机一震,两个人的视线一同探过去。

还是刚刚的那个深海头像,是李越然发过来的消息。

问她到家了吗?

陈时序淡淡地收回视线,低声:“怎么不回信息?”

平心而论,倘若不是在和李越然见面前和陈时序那一番纠缠,让她了无兴致的话,李越然应该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相亲对象。

至少是风度翩翩,温文尔雅,说话耐听的。

最后一点加分更多。

尤其是对比面前这位连哄都不愿意哄的。

梁梦因把弄着自己的手指,也不回答他的问题,也没理会手机上那条消息。

却问:“你刚刚怎么没走?”

陈时序淡声道:“下雨了。”

“嗯?”

“你没车。”

梁梦因笑起来:“李越然不会没那么没绅士风度,不送我回家的。”

转过头,他凉凉地暼过来一眼:“那你为什么在我车上?”

抒情的曲调忽然一转,柔情的女生拉长了最后的尾音。

梁梦因勾起红润的唇,似笑非笑:“当然为了是跟哥哥汇报一下相亲状况咯。”

“时序哥哥对我的相亲这么上心,辛辛苦苦来送我一趟,我当然没那么不懂事,还是要跟哥哥说一下的。”

驾驶座上的男生微微颔首,修长的手指轻轻在方向盘上点了一点。

良久,掀唇淡淡说:“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懂事。”

梁梦因有些生气,但没什么力气和他计较。

她似是自我劝慰,也像是说给他听的:“没关系,我知道我懂事就够了。”

悠扬的歌声在密闭的空间里游荡,梁梦因懒懒地靠在座位上。慢慢的,纤细的小腿缩到了座位上,被黑色的西装严严实实地挡在下面。

然后一双高跟鞋落了下来。

凌乱地躺在那件半湿的西装袖子上。

慢慢的,男人的嘴角勾起了一个淡淡的弧度。

车子停在楼下的时候,梁梦因翻遍了包,都没找到家门钥匙。

她挠了挠头,长发微乱:“啊……好像没带钥匙?”

陈时序蹙眉,在她的包里望了一眼,又想起些什么:“我记得好像给你换的是指纹密码门吧?”

话是这样说没错,梁梦因微微心虚:“可是我最近太忙了,都没时间录指纹。”

所以,这几天还是拿着钥匙开门。

把包包丢到一边,梁梦因又重新窝回座位上,理直气壮:“没错,我就是这么忙,忙的没有时间录指纹。”

抬头瞥了一眼他的幽邃的侧脸,眨了眨眼睛:“你最好也别说话,我现在受不得一点批评。”

陈时序被她气笑。

望见他的笑容,梁梦因更摆烂了:“愣着做什么啊,难不成我们要在楼下待一夜吗?”

她探身凑了过去,长长的睫毛微眨,划过他的脸庞,酥酥麻麻。

陈时序没有转过头,任由她的靠近,然后一声清灵的温柔嗓音,落在耳畔。

“司机先生,回家了。”

——

陈时序先下车,从驾驶座到副驾驶的短短几步,他已经将袖子挽到了臂弯处,露出一截清健的小臂。

副驾驶车门被打开,盖在腿上的那件西装被撩开,手掌绕过膝盖,纤薄的身体被横腰抱起。

瓷白的胳膊顺势绕过男人的颈子,光洁的额头贴在他的颈窝里,抬眼就是他的喉结,还有绷起的青筋。

外套滑落在地面上,梁梦因回过头去看:“西装掉了。”

“嗯。”他应了声。

梁梦因又重新缩回他怀里,细声说:“还有我的高跟鞋。”

他停了一下,回头望了眼,这次说:“一会儿我下来给你拿。”

“哥哥。”梁梦因蹭了蹭他的颈子,陈时序想躲,又没躲,带着酒味的热气呼在他耳侧。

梁梦因似是真的想要和他探讨,她轻声说:“李越然看起来真的是一个还不错的相亲伙伴,家庭好,长相好,品性好,志趣也相投。”

陈时序走进电梯,缓缓阖上的电梯门里映照出他冷峻的面容。

“林姨好像对我相亲这件事情也真的很上心,不知道我妈到底跟她说了些什么,她昨天还跟我说如果不满意李越然的话,她再帮我安排一个其他对象见一见。”

眉眼波澜不动,陈时序微微抬头,看向电梯里反射的那张脸,面无表情,但有一丝寒光从眼底飞过。

梁梦因的手指抚在他的颈侧,指甲有一搭没一搭地刮过那绷起的筋络。耳廓紧贴着他的动脉,那里怦然的心跳,很剧烈。

陈时序一直没有讲话,电梯到达顶层,他腾出一只手去推门,娇小的人影却从他的怀里滑了下来。

大手追着去捞她柔软的柳腰,细指反手却重新勾上他的颈子。

梁梦因没多用力,就将他拉到面前,咫尺之间的距离,呼吸相缠,视线相交。

她莞尔一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要跟你分享一下我相亲的感悟心得。”

陈时序的眼睛黯淡了一瞬,黑眸追逐着她柔旖含情的面容。

“喝多了吗?”他问。

“当然没有。”梁梦因笑容更加明丽。

她抬眼就是他深邃俊美的五官,扬唇:“当然没有喝多。”

下一秒,红唇就贴了上去。

酒意带着理智蒸发,所有动作顺由心动。

只是轻轻的贴近,一触即离。错开几厘米的距离,她澄净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他所有的表情,潮湿晕染黑眸,似是平静,又好似流光翻涌。

她吸一口气,俱是他身上的味道,清冽的淡香,沁人心脾。

闭上眼,冲动被酒劲放大,环着他颈子的手臂将他压下。梁梦因再度吻上了他的唇。

微凉的薄唇,被一寸寸濡湿,浅尝辄止的啄吻一点点在他的放任中肆意。交缠的舌尖,刺激着敏锐的味蕾,红酒弥漫的醇香在唇齿之间交替,蔓延出后知后觉的甜。

掌在她腰间的那只大手,蓦地扣紧,将她的身体搂紧,白裙触上他的西裤,摩挲之间仿佛起了静电,紧紧地贴合在一起。。

可能静电也不止此处。

手指顺着领口向下,在纠缠的混乱中解开一颗扣子。短暂的抽离,陈时序捏着她的手指向下,解开第二颗扣子。

灼热的呼吸烫在她眼皮上,睫羽乱颤。下一秒,双唇再度贴紧,动作逐渐孟浪放荡。

梁梦因的面颊烧得火热,分不清到底是那瓶红酒的后劲,还是因为胸腔里鼓涌的悸动。

一声赛过一声,重重的心跳声,意迷情乱。

手心里触着的属于另一个人的心跳,同样紊乱不堪。

客厅里的灯没开,只有窗外黯淡的月色从细雨之中穿过,投入一丝辉光。

似乎是再动情不过的氛围。

深夜,雨天,打湿的衣服,还有酒意作祟。

在交叠的,逐渐浓重的呼吸声中,一道童音陡然响起。

“小舅舅!”

躺在沙发上睡熟的周嘉诚揉了揉眼睛。

隔了几秒。

“漂亮姐姐?”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啦,肥章送上!

快被气死的陈总,还要冷脸给因因撑伞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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