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三家人要买,施家和卢家原本因为高粮价摇摆的心,渐渐也往囤粮给自己一家人买一道保障上靠了。
两家人各自低声一商议,最后都拍了板,他们也买一些。
买得多或许舍不得,当然,也没那许多钱,但不跟着买一点心里实在不安。
周村正见这几家竟是这样一致,心下也高兴,点头道:“那我先各家把粮价上涨的事通知一下,也作一下囤粮提醒,看看还有没有别家要买,稍晚点要买的连夜跟我去一趟周里正家,把过所办一下,县里要批下来还要点时间,这之前你们先往三里村的粮铺看一看吧。”
陈、施、卢三家各有一个妇人是办了过所的,但卖豆腐的营生耽误不得,所以排队买粮这事还真就只能各家男人去办。
周村正走了,卢家和施家人也走了,陈婆子就拉住桑萝说话。
“借了六两银子的外债?”
桑萝点头。
这一下把陈婆子愁煞,一辈子没欠过这么多外债的人,光听着六两的数都眼前发黑:“这要还到什么时候去?”
转头就骂起朝廷不干人事来,提前一年征税,连去打仗没了的人的税也征。
替桑萝骂,何尝不是替自家骂,替乡邻骂。
桑萝拍拍老太太一双粗糙的手,低声道:“阿奶,就是因为朝廷这样行事,我才害怕,今春是第一次提前征,那时提前了半年,这回是提前一年,谁能保证没有下回呢?这样下去……”
她没说。
老太太脸色却微变了变。
她今年五十有四了,看过这天下换过主的,知道那是怎样的混乱,手也跟着抖了几抖,最后才道:“随便吧,怎么着都是差不多,只希望咱们南边离得远,不要被波及就行。”
反正她没见过哪一个特别好的。
这样的大事,她们小民也左右不了,只管好自己,希望真摊上这事别波及到她们这小地方就行。
老太太把心神收回来,与桑萝道:“你也先别急着置办家什了,要进山的话,左右再往后就是冬,地里没那么忙,我家有一把锄头也行,那把尖锄你就先用着,那弯刀你也先留着用,赚来的钱还了人家要紧。”
桑萝最近常跟老太太借的就是这两样,陈婆子就猜出来她卖的什么东西或许材料是得用挖的,老太太也不问,桑萝要用,她就借。
这会儿看桑萝借这样多的债,替她急了起来。
又叫桑萝等着,回屋给她又拿了一袋驱蛇药粉:“知道你用得多,应该没剩多少了吧?这袋提回去,只是赚钱虽重要,但也别往太深里走,真遇着野兽你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那就完了,什么也不如命重要。”
桑萝从前难得这样被人关心,心下很暖,笑着点头:“我知道的。”
她自己那一片往深处去那几样东西翻找得差不多的话,就换个地方探索,总归是贴着有人烟的地方出没,桑萝还是很惜命的。
给老太太该提醒的提醒到了,桑萝又跟老太太借了把剪刀,这几天也收到几块布,她寻思着给沈安先做出一条长裤来,这样下回进山就能带个帮手。
老太太听着是给沈安做衣裳,笑眯眯进去拿了剪刀给桑萝。
桑萝带着东西回去了,她前脚到家,后脚甘氏、冯柳娘和秦芳娘三人送钱和黄豆来了,这是给付的次日的豆腐钱。
县里的生意显见的还是受了征税和粮价大涨的影响,至少秦芳娘今儿带去的八十块豆腐就卖得比往常要晚一些才算卖完,等明天粮价大涨的事在县里再传开些,怕是还要差一点。
为保险起见,秦芳娘掂量着就把平时两种豆腐八十块的量减到了六十块,但因为有东福楼的三十豆腐、二十块神仙豆腐的订单,总量上倒是不减反增,今儿就得从桑萝这儿定一百一十块。
合计一百六十五文,其中四十文用一斗黄豆支付,另给铜钱一百二十五文。
而冯柳娘和甘氏,因刚开始做这营生,原本要的就不多,一家六十块,所以也没有增减。
两家各该给九十文钱,这一回冯柳娘和甘氏都没有带麻布之类的来,都知道桑萝缺钱,一人各带了半斗黄豆,各给了七十文钱。
两百六十五文钱进账,桑萝安心许多。
等人都走了,趁着天还没黑,拉了沈安过来,给他量了量身,把布料摊在床上,咔咔几剪子把做一条裤子的料子裁了出来。
感谢原身有一手好女红,搁桑萝自己,缝缝补补还行,裁剪衣服她真没那本事,更不用说量一量就能唰唰几下剪好,这是要点儿本事的。
两个小的围在她身畔,桑萝笑道:“先给小安做,之后好让小安能跟着我一起进山,阿宁的晚些,等过阵子大嫂手头松些了,咱们再做。”
沈宁一点都没意见,还笑嘻嘻说:“大嫂,我觉得我的不用新做,给二哥做衣裳多出的这点料子给我裤腿接一接就能穿了,一进秋天天就冷得可快了,咱省点儿钱冬天买被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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