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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整个后半月,歙州这边又是办私学又是办乡学的,端得是一片兴腾气象。

而远在京城,朝堂之上,天子和群臣面对军中缺粮之事已是连续议了几日。

一筹莫展。

大齐建国如今算是第五载,掐头去尾,实则不足四年,且最初他们占据的州县不多,江山是后边陆续打下的,当初每攻下一地都有下诏免赋三年的安民养民之策,到如今能收税赋的州县少之又少。

初时战胜是能从败者手中夺到粮草的,亦有本地豪族献粮,支持者们也出力不少。到如今老底子早就吃空了,好在去岁朝廷握住了造纸术,又卡了盐铁专卖,国库好歹有了银钱进项,从去岁秋收起就着令诸州从百姓手中买粮,直到如今,各州报送上来能为朝廷买到的粮食总数,不足以军中支撑到六月。

朝廷三大开支,养官、养兵、建设安民。

官员如今全赖职田和捉钱令史养着,建设安民就更不需提,皇帝现在最怕听到哪里报送个天灾什么的,因为仅养兵一项就快把朝廷压趴了,压根无力赈灾。

偏偏内战方歇,外敌环伺,兵员是绝不敢削减的。

今年的粮,皇帝和众臣心里都清楚,真金白银采买,还可以从世家豪族那儿榨一榨,可是明年呢?

世家豪族是那么好榨的吗?那么好榨的话也不会国库掏钱令各州县买粮买到现在还没买足够用的粮了。

各有各盘算,朝廷想榨世家一石粮,世家也想叼朝廷一块肉!

……

“陛下,依微臣所见,还是向百姓收取田赋。”这是户部尚书。

薛晏直接出列反驳:“既然已经下诏免赋三年,如今不少州县才不过免了一二年,反口就又收取田赋,如此岂非失信于民?”

“那薛大人倒是拿出个高见来,军中莫说断粮半年,断粮半个月都得翻天,陛下若恐失信于民,微臣看来也不是甚难事,另换个名目征收便是了。”

“办法可以想!换个名目就不是失信于民了?陈大人修得好一手掩耳盗铃术!”

“这如何是掩耳盗铃了?历朝历代谁不如此?”

“前朝是此中翘楚,所以前朝国祚只绵延数十年便亡国了!敢是也要让大齐也二世而亡不成?”

便又有人提出了屯田制,自是又被回怼。

“往前数几百年,又不是没人这么干过,最后如何?屯户要供军需,所得远低于民户,最后是屯户纷纷成了逃户。当然,初期确实有用,但咱们大齐如今缺的是地吗?缺的是种地的人!而今举国不过一百六十万户,能做民户,谁肯去做屯田户?若强行划出屯田户,那些如今藏身山泽的逃户还敢不敢回来?”

……

一班朝臣唇枪舌箭,舌尖都快怼出火星子来了,独解决的办法没能出来。

皇帝听了三刻多钟,眉心已然刻出一个深深的川字,太极殿守卫这时入殿通禀,说是歙州刺史曾子骞回京了,如今便在殿外,请求朝堂觐见!

一众斗嘴斗得快掐起来的大臣嘎一下静了音,莫名转头看那守卫,心下无语,这上朝呢,一个外官这时候插进来求朝堂觐见?曾子骞疯了?多大的脸面啊。

然后陡然反应了过来。

等等!

谁?

曾子骞???!!!!

曾三郎又回京了???!!!!

……

是的,没错,曾三郎,刺史中的传奇,他又双叒叕回京了!!!!

别州刺史,人家一年能回一趟京不错了,在圣上跟前连个脸熟都混不上,他就不一样了,他几个月就搞一趟大事的啊!

朝臣们齐刷刷抬眼往御座上一看,果然,前头还听得眉心打结、额头青筋突突的皇帝,一听曾子骞求见,那精气神都振奋起来了,身子也坐直了,竟还微微前倾几分,烦燥也没了,脸上居然还带笑了。

脱口一个“宣”字,说得那叫一个激动迫切又响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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