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梆子敲过两声,白芷拍拍坐麻的腿:“那好,夜深了,隗大人早点安歇,我这就回了。”
“我送白姑娘。”
“不劳大人。”
隗扶光深施一礼,头垂在双臂之间,脸色半明半暗。她忽然道:“白姑娘如此颖悟绝伦,若是从政,定能做出一番事业。”
“从政?”白芷失笑,“隗大人太高估我了,我是个俗人,只是有点小聪明罢了,没那么大能耐,余生只想吃喝玩乐度日。家国政事还是交到隗大人这样的人手中,更合适些。”
隗扶光还想问点什么,只见白芷轻轻摇了摇头:“隗大人好梦。”
“……白姑娘好梦。”
正门缓关,隗扶光在烛光的阴影中勾起嘴角。
第二天一早,白芷带着林初七和程茂去见隗扶光。
昨天夜里白芷刚走,隗扶光就去了一趟县衙,想提审施巫术的蛮子,却从孙大人口中得知,十几个蛮子已尽数被暴怒的百姓打死,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线索断绝,那便只能问问在场的百姓了。
据林初七和程茂所说,昨天晚上,众位壮士选出了一个胆子大的做刽子手,正准备要砍蛮子,忽然就七窍流血暴毙而亡,真仿佛是巫术一般。然后这个蛮子暴起冲进人群中,所至之处如阎王亲临,走过一片死一片。这时程茂已经将林初七带离,后来据说是几个侥幸存活的人蹦出来把蛮子乱刀攮死,这才控制住情势。
林初七已然镇定多了,但说起昨晚上的事仍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磕磕巴巴恍恍惚惚,他说一句程茂要补充三句,看得白芷心惊肉跳——怎么吓成这样,不会作下病吧?
隗扶光看出白芷担心,猜测道:“白姑娘,小公子应当是曾亲睹战中惨事,而后由此巫术思及前线战场中惨死的将士们,这才感怀失魂,没有大碍。”
林初七猛地抬头看向隗扶光,满脸惊异,后者忧心忡忡,满脸“誓要为王妃娘娘分忧”的神色,跟上一次城墙相见时判若两人。
惊异一半是因为隗扶光竟能猜出他心中所想,另一半是因为此人竟有如此厚脸皮,先在城墙上威胁他,现在却能这么殷勤——来的路上他听白芷说了,此人被云大哥秘选为接班人,如今他不禁觉得云大哥是不是公事冗杂脑子糊了,怎么就选了这么个狐狸似的接班人。
“……不止如此。”林初七嘴唇仍在发抖,硬咬牙道,“蛮子什么都不做就能杀死这么多人,要真是巫术,那白虎军要不了几天就会全军覆没,十三州都会完蛋!”
“不是巫术。”
林初七和隗扶光看向白芷,她斩钉截铁道:“若真有这种老百姓都能随意使用的巫术,当年的蛮子有什么必要亲自屠杀十三州百姓,最后又怎么会被打得七零八落赶出大燕?”
“可是姐姐,我和程大哥亲眼看到,那蛮子什么都没做,乡亲就莫名其妙都死了!”
“怎么能说他什么都没做?”
程茂警觉道:“白姑娘,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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