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辣的日头西斜,院子里已经平静下来。
鸡子们归了笼,地面扫得干干净净。
堂屋门口的阴凉地里,韩梅和冯晨坐着小马扎。菜篮子摆在中间,头对头择豇豆。
玉米脖子上拴着链子,委委屈屈地躲在鸡笼子后面。
耳朵、鼻子上有些血道子已经结疤。狗尾巴梢上毛缺了一块,糊着血渣子。
时不时地探头出来偷瞄一眼,又连忙缩回去。
一坨小小的白毛球乖巧地蹲坐在菜篮子边上。
韩梅掰豆角崩出去的豆米和豆角,被它一粒不差地叼回菜篮子里。
韩梅看着小毛球,哈哈笑得一头蓬松的短卷发都颤了起来。
“多可爱的猫咪啊!”
韩梅笑呵呵地摸了摸小猫咪的脑瓜,柔声道:“一会儿给你炕两条河鱼尝尝!”
小猫咪怯生生地叫了两声,一副从来没吃过鱼的可怜样子。
鸡窝后面传来玉米难以控制的呜咽声。
韩梅脸色一肃,眼睛斜着露出来的狗爪子:“哼,追鸡咬猫的!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今晚不要想着吃饭了!”
鸡窝后面的动静大了些,玉米翻腾着掉了个身儿,一条灾情赫然的狗尾巴甩出来,不住地敲打地面。
呜咽中夹杂着委屈愤怒的低吠。
韩梅一把摔下豆角,豆米和掰好的豆段乱飞:
“咋啦?!你还不服啊?!你看看,你要有这猫咪十分之一乖,我天天给你买大骨头棒子啃!”
玉米不敢吭声了。
小猫咪马上忙着拾捡,用行动佐证着韩梅的判断。
冯晨原本很想跟韩梅说说,那一边倒的战斗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不成想,说着说着,韩梅就把话题转移到了自己头上。
“晨子,不是妈说你。你要回来挺好,可是……好赖也提前说一声儿啊。
家里平时就我在家,连肉都没预备。今晚啊,咱们只能吃斋了。”
冯晨笑笑:“就咱家种的这菜,吃着比肉都好吃。”
“对了,有没有谈对象?”
“……没呢,急啥?”
“怎么不急?你们这一代的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别说结婚了,就连谈个对象都懒得谈!
别的不说,就说隔壁你张伯家那大儿子。对,就是大明。他比你还大两岁吧?”
韩梅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成天就那样在城里混着,工作工作不成样子,还爱什么什么宅。
每天最亲的就是手机和电脑。姑娘?……我看他是打算打一辈子光棍儿了!”
“他可能没遇到合适的吧。”
“那你呢?你也没遇到合适的?大明那是长相不招人喜欢,你呢?要个儿有个儿,要模样有模样!”
韩梅嘴里说着,手上动作一停:“你呀……早就该回来,我呀,改天找老姐妹们聊聊,好好给你物色一个!”
冯晨听着妈妈的絮叨,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也不觉得怎么烦躁。
大概是在外面历练的时间久了,心里已经知道什么才算是真心为自己考虑。
但是,自己现在要事业没事业。谈婚论嫁的,确实不太合适。
“行,妈要看上眼儿了,我们见见也没问题。你说的那个大明就是刘明吧?他现在干什么呢?”
“谁知道他忙活什么呢,就在这茶树市,但是我觉着也有一年半载没见他在村里露过面了。”
韩梅择完最后两根豇豆,拍了拍手:“得了,今晚啊,咱娘俩就吃这个了。对,再来个西红柿炒鸡蛋!
我知道,你们搞锻炼的都讲究蛋白质什么的!”
就在这时,小猫咪不声不响地拖着个塑料袋子奔了回来。
“哟!这是什么啊?猫咪真乖!”
韩梅这人向来眼尖手快,一把向着袋子扯去。
“妈!”
冯晨突然想起,这袋子里放的可是一条大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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