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遇到于恒之前,纪经年是不会爱人的。
遇到于恒之后,纪经年也不是很会爱人。
他看不到于恒落寞的眼神,看不到他的欲言又止,看不到他翻来覆去的夜。
所以他们错过了很多,回头数数,全是遗憾。
……
于恒是第一个带着目的性成功爬了纪经年床的人,也是最后一个。他们结识于文盛的年会,于恒是新锐作家,也是正在被网暴的作家。
纪经年刚刚收购了文盛。
彼时于恒已经经历被强暴,被造谣被退学,在B市打了两年零工勉强度日,偶尔会发布一些历史题材的小说,偶然有一个机会小火了一把。
他这一生都与幸运二字无关。
只要得到一点甜头,披头砸下来的就会是更大的危机。
他火了没多久,随之而来的是一系列负面消息,说于恒歪曲史实博眼球,说于恒抄袭等等,罗列了一堆莫须有的罪名。
其实就是他分走了某些大作家的利益被人搞了。
但是网站为了自己的声誉和利益等问题,还是决定在第二年和于恒解约,并要求于恒赔付高额的违约金。
违约金不是于恒所能承受的,他不想背着债务生活下去,没有办法了。只好去找纪经年,是赌一把。
他赌赢了。
所以确实是于恒先去招惹纪经年的。
还记得纪经年目光淡淡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了一遍,问他,“多大了?”
他没问于恒想要做什么,从于恒那涨红的脸和犹豫结巴中看出了他的目的。
于恒结结巴巴想阐明自己的目的,可是对着纪经年那张英俊的脸,却怎么也说不利索。
纪经年很耐心,眼底浮现了一点微笑。
有人过来找纪经年说话,纪经年就偏过头了,于恒以为自己没机会了。没想到纪经年优雅的拿出手机,“扫个微信,一会联系。”
于恒抖着手拿出手机,纪经年加了微信对他笑了一下。
于恒一直等在门口,等着那个不知道有没有的“一会”。
纪经年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等在门口冻得脸色煞白的于恒,他想,这个小孩很有意思
很勇敢。
那晚,纪经年带走了于恒。
于恒活到现在,孑然于天地,只剩下自己的皮囊了。
于恒得到了纪经年的庇护,两个人进入了一种奇怪的关系。
说是情人或是包养,也不是常规的包养关系。纪经年把他带到了那个金碧辉煌的家里,在那个家里所有人都很尊重于恒,纪经年每天都会和于恒住在一起,他也不会给于恒情人一类的东西。
说是情侣,但是也没有正式说什么在一起一类的话。他们不会像情侣那样说着甜言蜜语,一起计划未来。不以爱人的身份要求彼此。
于恒从不越界,纪经年也不会有过多表示。就那么自然而然,又奇奇怪怪的过着。
当不再以活着为目标的时候奔波,于恒像是卸掉了全部的负担,可并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他丧失了对生活的热情,他总是忧愁和哀伤的,这种情况或许可以称之为抑郁症。不过纪经年并没有发现。
于恒生病的时候两个人已经不清不楚的在一起三年了。
在正式去检查之前于恒的食欲消减,偶尔会呕吐,于恒清减了不少,气色也不好。
身体上的不适他不说,不会爱人纪经年也不会发现。
纪经年还特别贱的和于恒开玩笑,“你不会为了留住我,学什么减肥呢吧!”
他捏捏于恒腰上的皮肉,“没必要的,我还是喜欢你之前的样子。”
于恒默默摇头,笑了一下,没说话。
是于恒走后想起来会抽自己嘴巴的程度。
纪经年永远记得那天,是他的生日。
于恒给纪经年煮了一碗不怎么好吃的长寿面,纪经年匆匆把面吃了,没时间陪他吃晚饭了。收拾一下就要回去参加自己的生日宴。
出门前他看到了一个人坐在桌前慢吞吞吃饭的于恒,纪经年发觉他过年这段时间忙着各种事情,和于恒在一起的时间少之又少,于是突然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于恒当然是拒绝的,他也是对纪经年勉强扯出来一个微笑,“我还是不去了。”
纪经年也没强求,那就明年吧!想着明年好好准备准备,还是带着于恒一起吧。
那天纪经年心神不宁,满脑子都是于恒一个的样子,他最后想,如果不出什么意外,以后大概就是于恒了。
纪经年从别人送他的一堆礼物里挑出一些顺眼的,拿回去打算给于恒。
他以为于恒会安安静静的在家里等着自己。
没想到于恒满脸是血的躺在了家里卫生间冰冷的地面上。纪经年吓得手脚冰凉,有半分钟大脑是空白的。
于恒被紧急送医了。
检查报告出来的时候,于恒正在盘腿在病床上,架着小电脑看小说。
纪经年被医生叫了出去,塞了一大沓报告。
医生面色沉重,斟酌了很久才道:“纪先生,情况并不好。”
纪经年心里一沉,声音尽量保持平稳,“有多不好?”
医生和纪经年聊了很久,于恒时不时会看一眼门外。
他知道自己的情况可能不大好。
但是他也并没有很怕,这世间,他踽踽独行至此,也够了。
前二十四五年见识了世间的豺狼虎豹,体会了许多人都没体会到的苦难。
这两年纪经年又带他见识了他未曾见识过的很多东西。
要说有什么舍不得,那就是……于恒又伸了伸脖子,看向门外。
纪经年回来的时候面色苍白,脚步有些乱,不敢看于恒的眼睛,欲言又止。
于恒合上电脑,对着纪经年露出一个宽慰的笑,“我的身体很不好吗?”
纪经年没有说话。
于恒笑容僵在脸上,“没关系的,你告诉我吧,活多久都没关系的。”
“哪怕明天就死了我也无所谓的。”他口无遮拦把纪经年激得眼眶通红。
于恒还妄图用自己拙劣的言语去安慰纪经年,“我真的不怕死的。”
那个反复出现的“死”字一下子就刺激到纪经年了,他过来捏住于恒的下巴,沉声认真道:“别总把什么死不死挂着嘴边!”
“唔,纪经年,你干什么!?”于恒的眼眶也跟着发红。
于恒被捏痛了,用手挥开纪经年的手。
纪经年矗立在床边,死死盯着于恒,声音中隐隐带着哽咽,“于恒,你……”
他说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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