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鸢不知道自己被打飞过多少次了。
满身都是碎石与尘土,衣服烂得像破布,脸上被尖锐的石头划开,鲜血不断从伤口渗出,娇嫩的皮肤表面沾满肮脏的泥巴和血污。
五脏六腑仿佛移了位,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她喉头一紧,哇地吐出一大口殷红的血。
她拄着剑,支起疲惫不堪的身躯,踩着零碎的瓦砾站立,手背擦去嘴角的血迹,眼神依旧坚定。
即使已如风中残烛。
她的真元已经消耗殆尽,身体如同空壳,经脉干涸,肌肉发酸。仅仅是站起来这个动作,就费尽她的力气。
周围几位军区的传承者都被黑甲恐虫打成重伤,全都失去了意识,横七竖八瘫在废墟中。其中伤势最严重的肠子都流了一地,状态不容乐观。
此时,距离他们开始与黑甲恐虫对抗,才过去两分钟。
黑甲恐虫的步足重量超过一吨,由坚不可摧的特殊生物蛋白构成。在它的大力击打下,坚固的装甲车都会被拍成薄饼,更何况脆弱的血肉构成的人体。
传承者的攻击打在它的黑色盔甲上,就像小孩子的塑料玩具打在军用钢板上,连一点漆都刮不花,毫无效果。
董鸢也没办法,她的剑气攻破不了黑甲恐虫的防御,无论她挥出多少道锐利的剑气,结局都是一样残酷。
仅靠蛮力,黑甲恐虫就让传承者的攻势土崩瓦解。
这就是二级中期的实力吗?
绝望的情绪笼罩在人们心头。
境界上的鸿沟不可逾越,他们无法创造奇迹。
那只黑甲恐虫也像是终于玩够了,轰隆隆走上前,想要把所有人吞入巨口。
这些相较而言更加美味的食物,当然是属于它的。
碍于境界,其余虫子不敢和它争食。哪怕是十几只二级初期的虫子,都表现得很有耐心,趴在黑甲恐虫后面,等待它吃饱之后,再来抢点残羹剩饭。
反正还有几千只人类呢,他们跑不远。
黑甲恐虫兴奋鸣叫,黑洞洞如深渊的巨大口器张开,一排排钢牙像电锯一样旋转,喷出带有腐蚀性的黏液。董鸢毫不怀疑,那里面能直接塞进去一辆坦克。
“饿了是吧?吃我一拳!”
司沉慕不知什么时候爬了起来,提着拳头冲向黑甲恐虫,一套劈头盖脸的拳法下去,给它做了一次舒服的按摩。
任凭他如何催动斗气,黑甲恐虫都没有一丝一毫破防的迹象,就差没眯起眼睛享受了。
被司沉慕打烦之后,黑甲恐虫随便一击把他打飞。这一击没有玩闹,而是下了死手。
司沉慕猛喷出一大口血,里面夹杂着大大小小的内脏碎片,腹部不自然地凹陷,不知道断了多少根肋骨,眸光迅速黯淡下去。
果然……还是不行吗?
尸体般躺在地上,被无穷无尽的绝望包围,他眼神空洞,头一次怀疑自己的实力。
还不够强,还不够强啊……
就在这时,司沉慕手指上古朴的黑色戒指微微发热,一道暖流沿着血管顺流而上,到达他的灵台。
他眼前出现幻象,白发苍苍的老爷爷站在玄色八仙桌后,似有所感,转过身来,和蔼道:“你来了。”
“我是住在你戒指里的游魂,你可以叫我巫老。”
“只有在面临生死危机的时候,你才有机会和我见面。”巫老虚弱地咳嗽着,“小伙子,你需要帮助吗?”
司沉慕:……?
怎么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他在灵魂空间中的特殊经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在所有传承者都丧失抵抗能力的战场上,黑甲恐虫终于可以大快朵颐了。
它想最先吃的,就是最美味的董鸢。
巨口从天而降,逐渐迫近,仿佛天空都在慢慢变黑,在地面投射出巨大的阴影。
董鸢在它的大嘴下,显得格外渺小。
黏液从黑甲恐虫口中垂落,滴在董鸢身上,将衣物腐蚀出小洞,烧灼着她的皮肤,传来一阵阵刺骨的剧痛。
她挺直脊背,毫无畏惧地仰起头,任凭俏脸被黏液侵蚀,像感觉不到疼痛,晶亮的眼眸中,反射的黑色倒影逐渐扩大。
要死了吗?
小漓大概会哭鼻子。
她颇为认真地想。
啊,这种事情……果然还是不希望见到呢。
面临死亡,董鸢的心空前平静。
料想之中的慌乱,绝望或是不舍,居然完全没有表现出来。
此刻,她的心境就像无风吹拂的澄湖,明镜一般,漂着三两枯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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