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钱好多是真的慌了!
自微末起,爬到这一步,其间经历多少苦难,熬过多少折磨,钱好多自己已然是记不清楚了。
不是已经淡忘,只是遭受太多,早就分辨不清。
那些被称作“苦难”的经历中,比当下局势更糟糕的情况也是有的。可当时的心境与此时,竟是那般不同。
当初“天大地大,老子最大”,“我命由我不由天”,“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般的豪情壮语!可如今,满心却只剩惦记着如何苟延残喘,留下狗命一条,以度残生。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草莽气,终究还是沉沦在富贵温柔乡中。
“上进心”依旧坚挺活跃,只是对着富贵红尘多了太多眷恋不舍。
什么灵溪城商会会长,什么算计,什么小心思,在看到素描的这一刻,全都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无边的恐惧,以及后悔!
苏世繁是什么人,苏世繁的手段何等狠辣,苏家是个什么样的存在,苏家背后又站着什么手眼通天的人......这一些些,旁人或许不知,可他钱好多,作为苏家白手套的钱好多,又如何不知!
悔恨的泪水伴着汗水,带走心底最后一丝温热。通体冰凉的他,只能趴在地上,再也支不起身子。
面前的钱好多,丑态百出。苏世繁不由蹙着眉头,伸手在面前挥了挥,满眼嫌弃。
苏世繁只是普通人,并不是器师,更不曾拥有似“犀角香”这般神奇的“器”,对钱好多心中的想法,自然是察觉不出。
或许,当他能够直视钱好多双目时,多少能读出一些对方内心深处的想法,然而现在,钱好多却是趴在地上,面部紧贴地面,瞧不见丝毫表情。
这,反倒让钱好多逃过一劫!
想象中的质问与惩处没有将临,惶惶不可终日之际,等到的却是苏世繁的这番话:“你说你,养的这般痴肥作甚,竟连自己身子都支撑不住!似你这般,还如何能替我苏家好好办事?”
骤然闻得此言,钱好多先是一怔,心头飘过一丝茫然,但思绪急转之下,强烈的喜悦感顿时充满全身。身子不再颤抖,四肢也恢复了力气。“蹭”的一下就从地上爬了起来,连忙磕上几个响头,勉力克制住内心兴奋,极力保持着镇定,越发恭敬的说道:“是,是,小人知错了!待回去之后,便就着手减肥!定然全心全意为苏家办事!”
“嗯,你有这份心,便是极好的。”苏世繁颔首应道:“你只需好好办差,该给你的,自然会是你的!”
“是,是,是!小人明白,明白!”
“行了,你且退下办差去,我乏了......”
退出外书房,屋外的阳光有些刺眼,钱好多微微仰起头,以手遮目,透过指缝间,眺望天空,一种名为劫后余生的松快油然而生。
心中一阵长叹,一身冷汗浸透衣衫,丝质衣衫裹在身上,分外难受。可此时的钱好多却顾不得这些,稍稍驻足后,便快步出了苏家大门,赶忙的乘坐上自己的豪华轿车,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里。
直至苏家宅子从身后彻底消失不见,钱好多这才彻底放松了下来,喘着气,衡量起今日苏家内所遭遇的一切。
这人啊,若是脱了困,离了险境,重归富贵乡中,一些念想曾深感后悔的念想,便会再度席卷而来。老话说的“重蹈覆辙”便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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