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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身上还穿着她织的衣服,她省吃俭用精打细算才弄来这块料,她要你身上旧的裁给小豆子,你昨天早上带回家了吗?

她看到你穿了她织的新衣服了吗?

这就是问题。

在警察局里,当你到过他的家,和他的家人说过话,你就更不能接受他的殉职;

你在自己伤心以前,要先烦恼该由谁去通知朱嫂和小豆子,你已经知道她会先软倒在地,昏厥,然后哭天嚎地;

你最后不得不谈钱,钱很需要,但无法取代他瞪着小豆子让小豆子安份个两三天的眼神。

就像昨夜被朱昭杀死的两个侍卫,她想过要问一下名字,但是在开会,没问无妨,知道了也没差。

你读小说,写小说,动不动就几百几千个死掉也没差,你不认识他的家人。

赵子龙单骑救主,砍旗夺槊,杀曹营名将五十余人,这五十个衬托赵云的人,无名无姓无父无母无妻无子无血无泪,他们生命的唯一价值就是给罗贯中赚稿费,二十万字折合八千五百元。

邲之战,楚军杀得晋军如砍瓜切菜,晋军争逃上船,船满而后面的一大堆人又攀上来,船走不了,船上的人砍着攀舷的人的手,“手指砍落舟中,如飞花片片,数掬不尽,皆投入河中”,他们会活吗?缺了手指以后找得到工作吗?生活能自理吗?会被家人遗弃吗?会自卑自怨自艾吗?有人像海涛一样梆笛高手、但缺了手指再也不能吹吗?

没有人在意。

这就是问题。

那被赵云杀的五十余人,你没有到过他们家,看着他家墙上的水上飞林梢飘的,你不知道被小豆子打哭的孩子名叫福儿,你没有体会过他的妻子说话像面线一样绵延不绝。

你不知道他回家睡的床、他客厅的家具。他也不曾为你做什么,像朱明那样一句话都不说,但已经想到等一下会用到绳子把这个几近残废的林凤仪拉到树上。

你起来呀!

你为了救你兄弟而奔过去,你硬撑着直到他安全了你才放手,但是他没有因为这样而多活两秒钟。

他想恢复被皇帝没收的家业,现在好了,这样一搞,说不定皇帝会还你一个燕侯,发还家产,朱昭的愿望实现了。

对空谷说话还有回音,可是朱嫂对你说话再也没有回音了—虽然本来也没有—燕侯或燕王又有什么用呢?

不行,不能想这些。

我是行动五组组长,不是因为我枪法准,不是因为我会盘查、分析、鉴识,不是因为我最勇敢,而是因为我能决定自己什么时候冷静而什么时候闹情绪,我在该想事情的时候就想,我在大家激动的时候保持清醒,我负责安抚大家的情绪而不是让大家安抚我的情绪。

我是行动五组组长,我是多福委员会行动五组组长。

想到多福委员会,林凤仪哭着笑了出来,把还堵在鼻孔的一大坨黄黄的鼻涕都喷在朱明的脸上,也喷在晴晴费心帮她穿好、已经被朱明染红的衣服上。

干冷的西伯利亚季风,晴晴洗的衣服应该都干了,回去她会帮我换上,像阿芊一样把辣豆干切成一条一条给我。

对了,辣豆干,林凤仪往怀里一摸,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晴晴塞进来的,已经切好了。

这是最好的镇定剂,她开始一条一条吃起来,吃一口,喘两口,吃一口,喘一口,喘气的时间愈隔愈长,终于止住了哭泣。

朱明已经没有呼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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