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商量着给穆青林迁坟的事儿,旁边的穆杨却木木地盯着灯花,一直未做声。
穆小溪捅了捅穆杨,道:“哥,发什么呆呢?你是长子,这事合该你张罗的。”
穆杨此刻才恍若惊醒,看向娘亲和妹子两人,木然说道:“你们……真的相信爹爹不在这世上了吗?”
一句话惊呆了母女二人,赵氏瞪大了眼睛紧紧抓住儿子的手臂。
穆杨见赵氏如此,连忙握住母亲颤抖的手,安慰道:“娘,溪儿,我总有一种感觉,觉得爹爹尚在人世。”
猛然间,“心灵感应”这个词从穆小溪的脑中蹦出来。
她脱口道:“哥,你怎么会有这想法?”
穆杨形容有些纠结,皱眉说道:“当初去寻爹爹时,虽然人家都说爹爹已然阵亡,但也有两个兵士私下告诉我说,爹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那么凭空的不知所往,为了不被人家说成是逃兵,他们才伪装了爹爹阵亡的假象,这两个兵士平日就与爹爹交好,这事情……康二叔也是知道的。”
穆杨话至此,便不再做声。
赵氏突然道:“不会的,你爹爹绝不会做逃兵,不会的,我最晓得你爹的性子,他行事仁义大度,最是知理守节,当逃兵?这事儿他绝对做不出来……”
赵氏的话斩钉截铁,却又突然顿住。
此刻,娘儿几个心里都泛起涟漪:穆青林若不会做逃兵,那他又去了哪里?
灯影下,赵氏神色恍然,她幽幽说道:“我信杨哥儿的话,你们父子连心,他定然还活着,但你们爹爹绝不会做逃兵,他……一定是有什么别的事情,或者……或者……”
赵氏不知再如何继续说下去,潜意识中,她宁愿相信自己的丈夫还活在世上,但却不是以一个逃兵的身份。
穆小溪突然说道:“没准儿爹爹是受了伤,此刻正在哪里养伤呢!或许他是伤了头,失忆了,所以才没回家,待爹爹伤好了,没准儿就回来了!”
“失忆?”
“失忆?”
赵氏和穆杨同声问道,随即明白了这个词的意思。
穆小溪凭借想象为穆青林安排了最好的结局,虽然那么牵强和刻意,却是赵氏最愿意听到的。
昏黄的灯影下,娘儿三个均陷入沉思中。
最后赵氏拍板做了决定,穆青林的衣冠冢暂时不动,一年之后再行安排。
衣冠冢不动,但翻盖房子的事儿却由不得三房决定。黄家派来工匠们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不出两日,有村民看见流觞坊里那些京城和府城来的工匠都聚到了穆小溪家,又是丈量又是埋桩,有大干一场的架势。
又过了两天,府城又来了一大批工匠,邻村的洪木匠也应招来帮工,他还带了几个人来。
又来了很多大车小辆,木料石头砂子,一车车地卸到了穆小溪家门口。
人们都知道了,四等女使穆小溪家要翻盖大房子了。
除了穆家大房的人之外,没人觉得意外。
夕阳的余晖中,穆老爷子站在西山脚下望着忙碌的穆家老宅子,他吧嗒着旱烟袋,思绪随着烟雾蔓延开来,他想起了三房的孤儿寡母被赶出穆家大宅的那天。
那天,他透过芨芨草门帘子看到了外面跪着的娘儿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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