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夫子庙小吃后,与满仓翠花二人分手,云山往金陵大学方向走去,时间足够,安步当车既省钱,路上还可以买点礼品带着。
三点过一刻,围着金陵大学转了一大圈后,云山敲响了吴教授的家门。
“请进,门没锁。”
“教授,我是云山,您下课啦?”
“哎哟,云山小友,进来进来。看你,来找老头我玩玩,我就开心得不得了,还带东西干嘛,以后不准带了哈,否则我不高兴。”
“没什么,几盒红茶,冬天喝着热乎。”
“上午你大舅,明暄老弟给我电话啦,约我明晚一块坐坐,叫带上书协的那几个老家伙。坐吧......”
云山放下茶叶,规规矩矩地坐到下首。
“呶,这是你的会员证。那几个老家伙的字虽然不着调,眼力劲是有的,字好就是好嘛,呵呵。听说明天能见着书家本人,年轻又没师承,都争着抢着要来呢......”吴教授先递过一张盖了红章的硬纸片,又给云山递来一小瓯茶,云山忙起身双手一一接下。
“云山小友,先喝杯茶,尝尝我这茶怎么样......”
云山哪里懂茶道,但实话实说就显得没趣,他见茶汤酽酽,闻着醇香,就背诵了一句诗:“竹下忘言对紫茶,全胜羽客醉流霞。”然后轻呷一口,追了一句:“教授,我虽然不懂茶,也觉得茶香透齿。”
“好好,果然是雅人,这是钱起的诗吧,多年不曾记起了,小友这一吟,我倒来了兴致,来,再饮一杯,我去把这句诗记下来。”
又饮一杯,云山随吴教授到了隔壁,一个半面南墙都是玻璃的大书画间,西斜的阳光暖暖地照在满地的书画上,氤氲的墨香在房内萦绕,云山自忖从未用过这样的好墨。距玻璃墙两米远,是一条几案,得有多半个房间宽,右手边架着笔,笔下一方古砚,砚池里仍有浓墨。云山又有了和昨天一样的感觉:这屋里有好玉,还不只一块,他不着痕迹地往四周扫了一眼,果然山墙与北墙拐角处,红漆如意方凳上放了一块酷似哈密瓜的石头,隐隐泛着绿意,石头下是蒲苇织的小垫。
吴教授迈着八字步来到案前,站定后,卷起衣袖,扯来一张尺来宽的宣纸,压上镇纸,笔走龙蛇,一挥而就。
书法一道,云山是方家,‘提按转衄’无非都是为了笔锋不倒,笔尖不散而已,吴教授能一挥而就,运笔技巧就有相当的火候,云山站到教授左侧看去,是一笔不俗的行草,“教授厉害,笔酣墨饱,凤翥鸾翔!”教授的字确实好,不在爷爷之下。另外,这方镇纸是好东西!云山的专业技能又工作了。
“小友过誉啦,都说人老字好,其实究竟怎么样,自已最清楚,只不过有的人自欺,有的人坦荡而已。”吴教授的意思是云山的书法不在自己之下。
“教授......”云山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吴教授引云山出来坐下,接着喝茶,随意地问道,“云山啊,书协有些人身份不凡,明天见了面,如果有人想收你为弟子,你怎么想啊?”
“老师,如果您不嫌弃,我想我已经登堂入室了。”云山想起昨晚大舅的交待,福至心灵,就把皮球踢给吴教授了。
“哈哈哈,小鬼头,不觉得憋屈?”云山想起在家时拜梁爷爷时的说辞,略作改动。“老师在上,请受学生......”
“咄咄咄,不来这些虚的。在外头,我同意与你师徒相称,但是在家里,你我并无高下之分。你是块美玉,我不许一些沽名钓誉之辈染指,也不想有人为接近董厅长而拢络你,明白吗?”吴教授急忙拦住想要躬身的云山。
“老师,云山是真心要拜的。您的书法在我之上,您的胸怀令我敬佩。”云山诚恳地说。
“这就行了,老头我不过痴长你些年岁而已。你昨天的字我让学生拿去裱了,送我如何?”吴教授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老师愿意惠存,云山高兴还来不及呢,嗯,我还想为老师写两幅,老师您别嫌弃。”云山明白,作为老师怎会只有一幅门生的作品呢?
“老师怎么会嫌弃!好,走。”
来到书画间,云山也不择笔,工工整整用欧体正楷写下两幅:
绿野堂开占物华,路人指道令公家。令公桃李满天下,何用堂前更种花。
字斟句酌细推敲,拈精撮要费咀嚼。半亩方塘长流水,呕心沥血育新苗。
上款写:吴京华教授雅正,下款署:弟子云山学书。身上没带印鉴,云山取下坠子印了个‘山’字。
嘴上说着‘何以克当,何以克当’,吴教授眉开眼笑,一看就是发自内心的,足足欣赏了有十分钟后,才道:“独一无二,谁也拿不走......云山啊,我既然忝为老师,总要送你点什么。这块镇纸是三年前金陵茶厂老板送我的,他请我给他写个厂名,给了四百块钱和它,握在手里冬暖夏凉很舒服,老师的镇纸也多,这块送你,作个纪念。”说罢,拿来一个精致的小木盒,题了几个字,把镇纸放进交给云山,云山谢过,也不客气就放进布袋。
五点一刻,保姆来叫吃饭,云山自当相陪,教授饭桌上也没啥规矩,二人边吃边谈,从二王到二欧又到南宋二帝,越谈越热乎,直到八点钟,教授才不舍地放云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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