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云山到校门口拿铺盖,张永亮送来的,还有一套回力牌运动服跟鞋。
“姑爷,看你这样,怎么跟出家似的,金陵大学考古系!说句不该说的,您何必如此?老板跟老桂交待时我就站旁边,你老丈人叫你洒脱点,重情重义固然好,乐观洒脱真男儿......”
“永亮我跟你讲,你老板说了,你以后就在我这上班了,昨晚那个美女能不能拿下?”
“姑爷,这不好说嘞,现在女孩都现实得很,我只有点小存款,房子还在杨浦乡下诶,在金陵拿下她又怎样,结婚还是得回沪海,人家能愿意吗。”
“怂样,回去吧。对了,厂里发奖金了没?”
“发了呀,正式工每人150,新手80,中午食堂加的黄鳝、鸡腿。对了,许总的大货司机也在厂里吃的饭,说回家要找许总谈谈。姑爷,你没见,今天厂里跟过节似的。怎么,厂长没给你发信息啊?”
“那就好!我上学能带BB机吗?正上着课,‘滴滴滴’的炫富啊?再说,也来不及回。”
“傻姑爷,你调静音不就行啦!你不回话,人家厂长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那你赶紧回去,跟厂长说我在开会,BB机关掉了,快快,走吧!噢对,等下永亮。”
“?”
“这四千块钱你拿着,你们四位这阵子辛苦了,每人一千,给家里人买点特产寄回去。别在夫子庙买,去湖南路。”
“谢谢谢谢,那我不客气啦姑爷,代他们一道感谢。我先回厂,你几点下课,晚上住校不?我回头给你送传呼过来。”张永亮喜滋滋地接过钱。
“三点半下课,我还在这等你。晚上要住校。”
中午的休息时间蛮长的,回到宿舍,邱金男、李明昊、郑双武、权根硕四个人正在打升级,喻宏敏则照例给大家打开水去了。
“六儿,今晚算跟我们圆房啦?”来自辽宁的郑双武道。
“让诸位久等,实在不好意思,我这彩礼,哦不,行李才到就送来了。”云山可不示弱。
“能耐啊,六,话里有话哈。是不得庆祝一下,邱老大?”权根硕是吉林延边人,据说是舍内首富,每天辣白菜、桔梗敞开向舍友供应,是的,免费。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六,晚上校西门荷花小炒店如何?”邱金男抓牌的手抖了一下。
“老大,又要喝酒吗?我不去,待会我姐说不定来找我,给她抓到就惨了。”瘦瘦的喻宏敏提着四个暖水瓶走进屋,吃力地弯腰放下。
“老二,咱能出息点不?都二十岁的人了,怕你老娘情有可原,连你姐也怕,还算男子汉吗?”老三李明昊揶揄道。
“我姐就住对面楼,打小她就是我妈的爪牙,有啥法子,不懂你别瞎说。六,你水壶呢,我俩的还没打。”
“谢谢宏敏哥,我没带水壶,你打你自己的就行。”云山才发现,除了被褥已到位,他还缺暖水瓶、脸盆、脚盆、洗澡盆,洗脸毛巾、擦脚毛巾、洗澡毛巾,喝水杯、刷牙杯,蚊帐、梳子、香皂、洗衣皂、卫生纸等。如果要像权根硕那样讲究的话,他还缺随身听,鞋油、皮鞋刷、小镜子,发蜡、洗发水、第二春去痘膏,屁股垫、指甲剪等。
贪多求全,大可不必。
“六,你就带了个‘人’来的吧,楼下有商店,下午就两节课,课后去采购吧。老二,今晚不比寻常,兄弟聚齐,就好比36天罡的燕青到位,你作为咱舍的二号人物,焉有缺席之理?”
“我一点也不想缺席,可是我妈......唉!说了你们也不懂。我参加!”喻宏敏像下定了决心,却又没什么底气,提着暖水瓶又下楼了。
“叫大家破费了,改天我请你们。”云山真诚说道。
“必须的,喝个圆房酒嘛。四个尖儿!”郑双武道,他跟权根硕在舍里的话语权挺大,东北老乡懂得整合资源。
下午的《中国考古史》和《战国秦汉考古》也很有趣味,特别是陈元,授课无需教材,把个《战国秦汉考古》讲得起根发由、通幽洞微,云山听得如梦如痴,狂刷笔记。当然也没忘了半遮半掩,省得被教授识破真身。
下课,云山来到校门外。除了传呼机,张永亮把住校所需的一应物品都扛来了,“姑爷,你查下子,还缺什么不?不缺我就给你扛进去。”
“不缺不缺,还是你想得周全。照这样式的,再帮我买一套。”
“......”
“你先别走,我看看都谁的信息,必须回的我马上回,校里头回不方便。”
打开BB机,一堆信息,最近和最早的都是宋宁生的,最近的是,购车方案已定,已托桂会计向你汇报;最早的是,奖励方案经磋商已定。中午之前有两条,分别是霍然、明月的,霍然:怎么这么忙?明天来吗?明月的是:翠花已通知打款;2号院阳光房,上毛玻璃还是塑料?中午的两条一条竟然是吴月的:有空来电话,下午在村部。还有一条是吴教授的:有事,来电。
吴教授那里等会直接过去就行。其他人简单回罢,云山拨通了下河湾村部电话,正是吴月接的:“云老板你好啊,开春打的传呼你夏天才回,是真忙还是忘了有我这号人呀?”
听她这么讲,应该没啥大事。在农村,一板一眼地当不了干部。
“刚下课,就看到你信息了。吴主任难得呼我一次,我这欣喜若狂嘞。要是耽误事了,罚我上你家赔罪可行?”
“上课?上大学啦?你说说,这半年把你忙得。找你有两个事。”
吴月肯定不信他上大学,云山也不想解释。
“就许你吴主任到镇上培训,不兴个体户进修两天吗。啥事?主任请示下。”
“你是真贫。一个事,你那个罐头厂得先把围墙支起来吧,一百个人瞅着,想要那块地,你把它圈起来别人就没想法了。”
“行,没问题。可是家里谁有空呢?我干爹也在弄大棚哩。”云山无奈道。
“自己回来弄就是,半个月前不才回来的吗,这就没空啦?”吴月揶揄的口气明显。
带欣然回去的事,她一定知道了。想想也是,连人带车那么多人瞧见过,她怎么可能没有耳闻?没法解释就装不懂吧。
“也不是总有空,嘿嘿。不知道许大高是不是还在玻璃厂,他要是有空......”云山心虚。
“怎么,不放心我给你弄啊?不盖屋光砌墙,用不了多少钱,林子挂果得明年呢。”吴月也没追究。
“嘿嘿,你弄我当然最放心啦,这不是怕你忙吗。预备党员转正了吗?”
“托你的福,三月底就转啦。董副局长,就是你干娘,想把我提到镇里当农科站副站长,我不大想去,又怕你干娘不高兴;去了吧,一来怕顾不上你的产业,二来怕兰村长不痛快,他老人家想让我当村委一把手,咱村是俺们镇最大的村,支部书记往上调的话能干副镇长。要是调到农科站,再往上走,只好沿农业科技这条线走,不大划算呢。在老家,坐不了头几把椅子,啥也护不住。”
吴月长心眼了,欲扬先抑呢这是?或许她根本不在乎自己带谁回去吧?党员才转正,就想往上爬,路线还得合意;不不,她不是这样人。云山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说的是,那你跟干娘直说呗,我还不知道干娘已经升局了呢,要不我帮你说?让她直接给你运作村支书。桃花涧山地二次承包后就没有多少活儿了,周围老物件也被你收完了,罐头厂还没动工,有啥产业呢?我晚上给干娘打电话。”
“你别急。你的产业在我心里一直是最重要的,老宅、你的承包地,将来还有罐头厂,我不在村里的话,怕有人惦记哩。你别忘了,承包地里的秘密咱得守着。”
“我没忘。吴月,现在秘密更大了。”
“咋更大了?你不会是想说又有人跟我似的,掉洞里砸你身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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