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长欢眉头一皱,忍了几个时辰的泪水夺眶而出,她带着哭腔,模样凄惨:“可他明明一次又一次地和我说过,说他如何深爱着我母亲,此生必不会再踏入后宫半步,他说过我会是他最后一个孩子,会是皇宫里最小的公主,往日风光言犹在耳,他怎能、他怎能……”
她抽噎一声,指着宫门的位置扬声吼道:“今日可是我母亲的忌日啊!十五年前的今天,他都忘了吗!”
沈故言不动声色地将她指出去的手指收了回来,包在他的手心,搓揉着:“殿下想哭就哭吧。”说着,他在她的额头印下一吻,声音徐徐,“哭过了,明日一早,就莫要再提这件事。”
楚长欢推开他的胸膛,依旧愤愤:“为什么不提!是他辜负在先!是他、”
“殿下,错了。”他止住她的话头,神色郑重。
楚长欢哭声一窒,愣怔地看向他:“什么错了?”
“不是「他」,是皇帝,是帝王,”指腹摩挲在她的腰间,醇厚的嗓音静水流深,“如今的大昭正处于内忧外患之中,吐蕃、胡狄、北凉无一不是虎视眈眈,贵妃的身后是太尉褚禅,亦是世家,陛下在此时召幸贵妃,便表明了他对世家的态度,其中纠葛殿下应该比我更清楚。”
楚长欢又不是傻子,道理她当然懂,酒气上头,理智被全然冲垮,她咬着唇,愤愤开口:“可再如何,他也不该在我母亲忌日、”
“或许,这更能彰显他对于世家的重视与爱戴。”
沈故言的声音冰冷的可怕。
楚长欢看着他森然的眼神,甚至都忘了哭这件事,她嘴唇颤了颤,不可置信地反问道:“踩在我母亲的骨血上?”
“殿下,”他的声音不带半点情绪,“这便是皇。”
利用一切可用的,活人还是死人,又有什么分别?
楚长欢似乎并不想接受这样的现实,其实她更多的是不想面对,借着酒劲,她扯上沈故言的衣襟,声音染着哭腔,不讲理地逼问他:“那我呢沈故言?若是哪日我死了,你会不会、”
后面那些刁钻古怪的话全被沈故言堵了回去,这一吻实在是太突然了,楚长欢被这么一吓,灵台瞬间清明了许多,沈故言的味道混着酒气流入喉咙,呼吸相接,放在腰间的手逐渐收紧,引着她共沉沦。
半晌,楚长欢率先败下阵来,她伏在他的耳边,气喘吁吁。
“殿下,又错了,”声音嗡然响在耳边,楚长欢茫茫然抬起头,看着他酒醉似的眼尾,听他说道,
“我是殿下的臣,不是谁的君,在臣闭眼前,殿下绝不会有事。”
“若是有人想要刺杀殿下,那他就必须先一步踏过我的尸体。”
楚长欢坐在廊下吹风,思绪万千,怪不得在姑藏时听他说起这句话时总觉得熟悉……
原来,那是他早就说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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