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御驰山庄的少主……”
“你怎么想?”“我能有什么想法?”
“我不管御驰山庄地事。”他打断我。
他不动声色道:“知道。”
“为什么?”我不懂。
我开门见山道:“林晚词要我重回御驰山庄,这件事你知道吗?”
他不答,只注目于澄碧地湖水下地一弯新月,神色极淡漠。
他一言不发,推开窗户跳出来,我们避过闲人,一路到湖心亭方才站定。
“当日在无锡,你得到碧玉峰有难的消息,立刻兼程赶回,你明明是很关心……”
我道:“借一步说话。”
“那是过去的事了。”他冷冷打断我。
我回房认真思索一会,决定出门去找林少辞。我从后院进去,他见到时我毫不惊讶,仿佛这世上已经没有任何事能叫他感到惊讶。
“现在有什么不同?”我更加不解,“御驰山庄现在地处境更加困难,你难道就撒手不管?”
我忽然之间感觉很泄气,我不明白林晚词的结论从何而来?你看看,他们的眼里只有艳少,何曾有我?我不过是一个名义上的夫人。
他紧闭双唇,面色苍白,目光平静而淡然。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直深情地注视着那群鸽子。没有看我。
我继续道:“你怎么能把这件事完全扔给自己的妹妹,你这是在逃避责任,你忍心……”
他面无表情,道:“它们只听主人的话。”
他忽然笑了。“那你去做这个庄主啊,你来找我干嘛?”
我挑起眉头。看着他。
我冷笑道:“我来找你,是因为我觉得这件事有蹊跷。”
我还没说完,他便摇头道:“不。夫人。不行。”
他淡淡道:“哦?有什么蹊跷?”
我看了看那群鸽子,道:“我想请你的鸽子帮我问一件事……”
我没好气道:“我要是知道,还来找你干什么?反正这件事让我感到奇怪。”
我吃了一惊,原来他不是哑
他依然不动声色。“真抱歉,没能帮上你的忙。”
他看见我,低哑地叫了一声:“夫人。”
我笑了笑。彼此静默一会
我想着。不由自主就走了过去。
我叹了一口气,道:“不晓得风姑娘最近怎么样了?”
小丫鬟燃起檐下的琉璃灯,我便坐在灯光下发呆。后院的鸽房不时传来“扑簌”之声,那是鸽子煽动翅膀的声音。我不由得佩服起老方来,他就等于是艳少地耳和目。他让这些鸽子飞往天南海北四面八方,把消息发出去,或是带回来……这真是一项特殊才能,不晓得艳少付多少月薪给他?
他侧头,凝眸看我,目光锋锐如刀。“怎么忽然提起她?”
暮色弥漫整座庭院的时候,艳少仍然没有回来。
我耸耸肩,笑道:“随便问问,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就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起她。”
林晚词走了好一会,空气里仍旧有她留下的香味,一种很特别的香气。淡而弥久,说不出的清绝脱俗。廊下有一株不知名地花树,那花色在黄昏暗淡的天光里有一种陈旧的味道,是被春天洗褪过的颜色,有点像林晚词离开时的眼神。
语气尽量轻松,心底再次感叹,林少辞实在是一个很敏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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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道:“你若没事,我就回去了。”
“我等你的消息!”
我点点头。“好!”
“这件事,我需要认真考虑。”
他转身往回走,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下来,背对着我道:“疏狂,容我提醒你。在这个江湖上,有时候连自己最亲近的人也是不能相信的,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牺牲掉。”
她不希望御驰山庄参与谋反,我不希望艳少谋反——这点殊途同归的巧合令我踌躇。
我一愣,尚未明白过来。他已经走远了,青衫飘拂的走过小桥,一直走进彼岸的淡薄水雾里,慢慢不见了。
我再次静默。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林少辞。
“我不知道。疏狂。我没得选择。”她看着我苦笑。“现在,御驰山庄地命运就掌握在你的手上了。”
此后,他便从江湖上消失了,再没有人见过他。
我静默不语,适才对她的戒心荡然无存。她的整个形象忽然之间全部颠覆了,眼前站在的只是一个需要帮助的柔弱女孩。“你何以认为我会去做这个庄主?”
在后来的后来,我在镆铘山的流云城中,听一位远到而来的朋友说起一件轰动武林的大事,即七海连环岛遭南海的海盗寻仇,南宫俊卿失手被擒,幸亏一个和尚乘舟而来,出手相助,方才击退强敌。有人说,这个和尚就是御驰山庄的林少主。又有人说,南宫俊卿最后娶了那个海盗,一统南海。
她的语气里隐约有一丝惋惜的意味。
这是后话。
她轻轻道:“女人的青春,就像这园子里的花儿,蔷薇也好,牡丹也好,随你是什么品种,随你怎么名贵,都绝无可能常开不败,你摘了也就摘了,你不摘过两天它自己也就谢了。所以古人说花开堪折直须折,实在是很有道理。”
这一刻,我被他这几话搞得一头雾水,忍不住嘀咕一句神经病。直到不久的将来,我才深深体会到他这番话里的悲凉况味。那是一种被最亲近的人所背叛的痛苦,无法言说,无处发泄,只能埋在心里,直到死。
我走过去和她并肩站在。廊下开满粉红浅白的花卉,花色艳丽,粉嘟嘟的向着地面,分明是将要萎谢了。
我始终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对,苦于一时想不通其中的关节,便顺着湖边慢慢往回走。
“我倒宁愿蠢笨一些,凡事自有别的聪明人去烦恼……”她笑起来,笑容里有一丝嘲讽的意味。“你看这窗前的花……”
皇帝病危,汉王谋反,藏宝地图,庄主之位……这些事情一股脑儿的赶到了一起,来的这么快,这么急,像是有预谋的,故意不给人仔细思量的机会。
“你冰雪聪明,何尝不令人嫉妒……”
林晚词未必说谎,也没有说谎的必要。她自知不敌艳少,遂主动献图以退为进。但是,她这一着棋赌的却是我。按照她的说法,她是看准了艳少对我的情意,所以才走这着棋。可是倘若她输了呢?她会输嘛?我又会让她输嘛?
“你的一切,即便是你受到惩罚。你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可以做任何事。”
陡然,这个念头像闪电一般劈过我的脑海。
“嫉妒我什么?”
及至这一瞬间,我才认识到林晚词的厉害。她深谙人性,尤其懂得女人的微妙心理。这世间的任何一场爱情,不论是否完美,女人内心深处总是隐隐怀着一种不安,不完美固然没有安全感,而太完美则引发另一种不安,叫人不由得要怀疑是不是真的……就像在这件事上,即便我明确知道艳少爱我,但我仍旧好奇他最终的选择如何。
她又说了一句:“小时候,我很嫉妒你!”
我想通了这一点,忽然之间,感觉自己的心像被一盆清水洗过。头上星辉朗朗,地下月光皎洁。
我不解。
我若想知道艳少的选择,大可以直接去问他,何必要去做这个庄主?这场赌博于我来说,可是一点好处也没有。啊,背负整个下午的思想包袱总算都扔掉了。
她说:“疏狂,我真羡慕你。”
我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脚步也不由得轻快起来。路过御驰山庄的别院时,大门前正好停着一辆豪华马车,车旁站在两名秀丽少女。
林晚词静默地站在窗前,忽然说了一句跟这件事完全不相干的话。
我下意识的往树荫里移了移,方便偷窥。
庭院很静,清风穿堂而过,院子里浓郁的花香便随风飘了进来。
没办法,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也被逼的。
她微一摇头,道:“老毛病了。”
等一会儿,大门里走出四五个人,当前二人正是林晚词和南宫俊卿,后面跟着落绯柳暗等人。看那样子,像是南宫同学要谢幕了。
我忍不住道:“你没事吧?”
果然,南宫俊卿在石阶下停步,望着林晚词说道:“你身子不好,快进去吧。”
彼时,西斜的太阳正照在她右侧的脸上,扑簌浓密的睫毛似垂死的蝴蝶煽动羽翼。我有一刹那的错觉,仿佛她是一个正在融化的雪人,美丽而脆弱,动人且绝望。
林晚词弱柳般站在阶上,但笑不语,她的笑容很美,估计由南宫俊卿的眼睛看过去,足以令明月失色。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轻微,近乎不可闻。
她站在不动,南宫俊卿便也没有走,两人相互看着,好像当周围的人是透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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