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着两个孩子,也没准备再嫁人,偶尔一个人的时候,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就做了一场梦……”张志兰笑,“他才走不到两年,我想十年二十年,老了以后,还能记得他。”
张志兰亦是,她想答应,出于纪念。
想到一休工作人员说的什么,张志兰问:“他们说ceo叫蒋什么,那名字我抄在字条上忘记了,和您是认识还是怎样,他们还说……”
唐漾考虑得很周全。
张志兰说了很多重复内容,唐漾没有不耐烦,给她把大致情况分析清楚了,这才“嗯”一声。
她不觉得张志兰是见钱眼开的人,如果她们害怕生活被打扰而不愿意,那真实性如何也就不重要。
“蒋时延。”唐漾握着方向盘,看前方。
唐漾没给意见,先问:“你有这个想法吗?两个孩子呢?”
蒋时延就望着唐漾一个字一个字念出自己名字,心弦微动。
张志兰怕打扰唐漾,简明扼地描述情况,说一休传媒外联部的人找到她,想让她做主人公,参演《遗珠纪录片。“役一番”这样的词她听不懂,但片酬给得不菲,张志兰搜了一下,有一休这家公司,口碑特别好。但她无德无能,这样的事情就像天上掉馅饼,她吃不准对方意图,不知道可信不可信,唯一有文化又靠得住的朋友,就是唐漾。
然后张志兰压低声音,说自己在网上看到这位大佬好像很会怼人,有的评价好,有的评价不好。
唐漾回“新年快乐”。
蒋时延没听清,只看到唐漾笑得眉眼弯弯。
在年关里,女人小心翼翼道了句“唐副新年好”。
然后。
大抵是四下静谧,也大抵是唐漾手机音量大,蒋时延可以听到内容。
“哈哈是的,”唐漾顿了顿,轻声道,“你可以信任他,和信任我一样。”
蒋时延用眼神问是谁,唐漾嘴型提示他南津街,蒋时延了然,唐漾接通。
唐漾说得自然,说完接着和张志兰说贷款的问题。
直到快十点,张志兰给唐漾来了电话。
而蒋时延心里那团先前在滋味阁积攒的棉花糖被加了最后的气压般,“嘭”一下,炸开。
唐漾喜欢呛蒋时延,然后看他生气又不敢朝自己发火的样子。蒋时延就喜欢把唐漾逗得面红耳赤想挠人,然后她一出手自己就躲,乐此不疲。
她让别人信任他,和信任她一样。
一个在车里,一个在车外,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聊着漫长而无意义的天。
一股甜丝丝的暖流从心口流到四肢五骸,流着,流着,蒋时延说不清是痒还是甜。
唐漾捻起衣服上嫩黄的花瓣,嗔着砸给他。
蒋时延不想盯着唐漾看,偏偏眼睛不听使唤,看她抠两下方向盘,她抿笑,她咬唇角……
蒋时延回身指:“那要不要我进去给你搬张小板凳,你站上小板凳好撬我的嘴。”
好像之前要抱抱的时候,也是这个动作。
“你幼不幼稚,”唐漾吃了一抔香,气笑,“早知道今晚那锅鸡汤就该全部灌给你,里面核桃白果都补脑,扔了多可惜。”
仿佛下了蛊般,蒋时延也轻轻咬一下自己唇角。
“那人家会以为我是机车王子,小孩坐在前面。”蒋时延不以为然,从路旁的腊梅枝上扯了朵小花花砸她。
恰好唐漾转过头来,蒋时延宛如做坏事险被抓包,耳根热着,喉咙滚着……
“那我下次换辆哈雷?”唐漾“啧”道,“从粉色mini上下去,或者在机车后座小鸟依人抱我的腰,”唐漾挑眉,“蒋总觉得哪个画面感更强?”
他觉得自己今天太累了,需要静一下。
蒋时延说着,下车,绕到驾驶座旁:“不过唐副有时间的话,可以考虑换车或者开我的车,”蒋时延打量粉色车身,神色复杂,“每次从你的mini上下来,都会怀疑自己的霸总身份。”
唐漾舍不得蒋时延久站,聊完该聊的就挂了电话。
唐漾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她笑吟吟望着他想说什么。
蒋时延做了个免礼的手势:“还有就是不用拎东西,太麻烦,你能来她们就很开心。”
“很晚了,你到家记得给我发消息,”蒋时延语速飞快,“晚安。”
唐漾“噗嗤”:“谢谢夸奖。”
唐漾话噎在喉咙:“晚安,你早点休息——”
“可以,”蒋时延终于说话了,“希望你到时候穿破一点,不懂礼数一点,不然我妈很可能直接给人介绍,”蒋时延捏着嗓子学,“哎呀呀这是我大女儿唐漾。”
蒋时延忽然把手探到车里,将唐漾身前滑到中间的外套拉链一拉到顶:“晚安。”
到门口,唐漾停车:“我初五过来可以吗?你家好像每年都是初五请客人。”
唐漾诧异,蒋时延飞也似地进门,腊梅花瓣洒落一地。
前几年,唐漾和蒋时延会轮着去对方家拜年,这两年都忙,倒疏忽了。
门后,蒋时延忘了和大家打招呼,匆忙上楼。
蒋家老宅是个类四合院建筑,围墙上粘着剪纸,门楹上有对联,红火又喜庆。
他在寒冬凛月冲了个冷水澡,然后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滚两下,静一静,再滚两下,再静一静……
唐漾开二十来分钟,便看到了目的地。
而门前,蒋时延方才拉拉链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唐漾锁骨端的皮肤。
还有两天就是除夕,a市道路张灯结彩。
有微微的酥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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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漾红着脸,小心抬手,刚碰到就被烫得缩回去。
周默胡诌的细节湮没在浩瀚的夜色里。
“好险……”
对方问了后续。
唐漾吞了吞口水,延狗的手是打火机做的吗?
周默拨通九江集团顶楼,声线毫无波澜:“告诉魏总,就说滋味阁乌鸡汤唐副很爱喝,点心,她也收下了。”
她扶住车头,一直等那股悸然过去了,气血平了,才驱车离开。
车辆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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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落地清脆。
到家后,唐漾正常地和父母唠完嗑,才上二楼。
直到唐漾和蒋时延上车离开,周默才把曲奇盒中间的车钥匙和黑金卡拿出来,放进自己公文包,然后盖上盖子,把没吃完的曲奇连盒扔出窗外。
她忘记自己上楼前想做什么,又楞了好一会儿,拨给蒋亚男。
一块,接一块。
唐漾房间是卧室书房一体的设计,大而空旷,落地钟和等待音响在一起。
曲奇鲜香,入口醇脆。
没几秒,接通。
他腿上放着打开的曲奇盒,手里拿着一块在吃。
唐漾语气轻飘:“以前总感觉自己会单一辈子,相亲也不会相到合适的,可现在,好像被人抱一下就有点,”她把玩着一根眉笔,“控制不了……”
周默作为这个拥抱的始作俑者,安静坐在后排,平静地注视两人搂在一起。
蒋亚男和唐漾交心多年,默契地猜到接下来的话,朝楼上瞥一眼。
树下停着辆黑色轿车,车顶上开着照明。
听筒里,唐漾想不通:“你说,是我单太久想谈恋爱,还是有别的什么啊……”
唐漾和蒋时延出滋味阁的第一个转角。
声音小得快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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