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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件暗无天地的密室,从那一排又一排的流动着特殊液体,装满人体器官的培养缸里,不难得出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虎杖等人不约而同地绕开了地上挡路的残骸,也没有开口去探究那些骨头状的阻碍物是什么,他们心知肚明,又没人不愿意去细想,走路时打量着四周甚至一度忘记了怎么呼吸。

没有人率先开口。

虎杖悠仁用手触碰着巨大的圆形培养缸,目光顺着源头看去,传输带连接的是外边的特咒药丸生产场地,钉崎野蔷薇半蹲在那张简陋的手术台上旁边,视线一动不动地盯着用来束缚病人挣扎的手铐脚链……

他们之间无须言语,便同时感到大脑充血,心跳加快,庞大的窒息感夹裹着沉重卷席而来。

不堪言状,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样的惨案。

直到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顺平吉野旁顾四周,弯腰捡起地上厚重的笔记簿,这是一篇写满密密麻麻的文字的实验观察报告。

他愕然瞪大双眼,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伏黑从他手中取走笔记,过了一会儿,陷入无言的沉默。

钉崎野蔷薇说道:“里面写着什么?”

伏黑惠脸上没有表情地看了钉崎一眼,说道:“人体实验观察笔记,详细介绍了剖解掉人体的哪个部位能够提取出对应的血量,将那一部分的器官放置培养皿中,多少天的观察记录取样获得出所需要的元素,作为制造特咒丸的前期准备。”

“什么?!”钉崎惊呼出声,脸色难看的如同遭受五雷轰顶,刚才虽然有所猜想,但没有想到真相竟是如此让人触目惊心。

顺平仿佛回想起什么,连忙捂住嘴,胃里一顿翻汤倒海,脚步颠簸跑到了角落。

……只要一想到,自己吃的,岂不是人肉做的药丸……

人肉。

“唔……呕”

五条悟不留痕迹地瞥了一眼,站在门口,迟迟不肯迈步进去的少年。

伏黑惠慢慢地攥紧了拳头,又反复松开,他转头看向一直在旁观的银白发眼罩男人,说道:“接下来我们能做些什么?”

他们又能做什么?

残忍的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

事情已经发生了。

听到惠的声音,五条悟顿了顿,才用慢悠悠地语气开口道:“谁知道呢?剩下的就要交手给专业的人处理了。”

————

次日,高专学院教室里。

夜蛾校长亲自来授课这节文化课,底下的学生看上去都很无精打采的模样。他皱着眉头,扫视了一遍他们的脸色,悟那家伙也真是……

竟然把学生们都带到那里了。

他闭了闭眼,作为校长,其实他并不希望这些学生过早的接触到这些阴暗面。

——现在还有很多事情,能够交给大人。

下课铃打响了,他停顿片刻,还是收拾教科书离开了。放眼整个教室每个人的心头被一股沉重的阴霾所笼盖着,不由地让人感到喘不过气来。

折木时将脸埋在双臂之间,深呼一口气。

教室的气氛安静到诡异。

枕着双臂一言不发而一会儿,他又抬起头,余光瞟了一眼四周。

以往这个时候,教室就会变得吵吵嚷嚷的——虎杖迫不及待地从桌肚里掏出便当盒,和钉崎伏黑顺平他们凑在一起讨论今天的午饭,忽而发出惊呼声,那绝对是见到哪个人的便当相当丰盛。

然后最为丰盛的那一份便当盒就会被大家分食掉。

紧接着拒绝与他们一起吃便当的自己,就会被强行拉着加入讨论之中。

“……”

他闭上眼,错乱的想法在脑袋里过了一遍,最终烦躁地用手搓了搓脸颊,歇了一口气。

少年手中捏着笔,手指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按压着笔盖,咔哒咔哒,故意发出声响。他环视四周其他人的反应,结果是没有反应。

没有人第一个拿出便当盒。

“啧!”

充满烦躁的声音在这件安静的教室里响起。

如同一颗石头砸入平静的水塘里,激起了浪花。

“你们还要摆出这副鬼模样到什么时候!!”

突然下一秒,少年毫无征兆地站了起身,全然不顾忌地大吼了一嗓子,移动的后椅发出刺耳的声响。

“你们还不明白吗?那种事情根本无关紧要!!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真正的公平,在占绝对数量的大众面前,牺牲小部分而来保存大部分,这才是真正的大义。既然成为了咒术师,这么的优柔寡断只会害了你们!”

声音打破了这个教室的平静。

“这不是大义。”沉默的虎杖突然开口反驳道。

他直视着少年的双眼,神情坚毅,头一次用非常严肃的语气说道。

“大义的定义是什么?谁能够定义这个真正的正义?”

“没有人。”他斩金截铁地说道。

“大义在每个人的心中或许是不一样的,至少在我这里绝对不是这样子的,犯罪者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无论什么理由的犯罪,正义都不会偏袒任何一个人,特别是打着大义大旗去做丧尽天良的非人实验的魔鬼。”

在这对视的一瞬间,虎杖双眼中流露出绝对冷静的神色,仿佛能够震慑人心般令人感到无端的畏惧。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没有一个人有资格代替受害者原谅,说出这话,就算是你也不行,时。”

刹那间,心脏好像跳漏了半拍。

少年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他还从未见过虎杖用这么生气的语气说过话。

但是……明明被凶了心理却涌出一股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被暖流细细流过的地方,温暖填满了心房。

“可是……”少年的声音生硬艰涩回答道:“帮助了全人类,就算是受害者,他,也应该感到荣幸才对,怎么可能……”

谁让他拥有了这么强大的力量?

“我们当然真的很爱你。”温柔的声音

“不疼的,小时乖。闭上眼睛,睡一会儿就好了。”好温柔

“你这个死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难道你还想让家族的人继续当禅院家的狗吗!!!”温柔的声音逐渐变得嘶竭力地。

“这都是你生下来被赋予的职责,有什么好哭的!这是你应该的!”

是手术室的灯又灭了吗,什么也看不见了。

声音,原来声音也被剥夺走吗。

鼻子里满是消毒水的味道,好恶心,好难闻。可是如果什么都嗅不到了的话,就会感觉更烦躁吧。】

“……”

似乎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被虎杖严肃的神情吓到了的少年,垂下胳膊,两根手指相互纠缠在一起。

他动了动唇,将视线移到桌子上的那根笔,此时脑子一头浆糊,沉默了一阵子说道:“我只是觉得,受害者也可能不是什么好人,不一定值得同情。”

“不要在为他们找做人体实验的理由了。”伏黑惠像是看不下去了,语气厌恶的说道。

折木时手指僵住了,再次看向同伴,他们的眼神看向自己变得很奇怪。

看来是刚才自己的话,让他们误以为他在维护折木家。

不是这样的……

但是此时的他像块被固定住的石塑一样,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说到底都是自己找的。

草啊!搞什么鬼!

少年错乱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把额头磕在冰冷的桌面,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努力平复心情。

脑子一热,就把话乱说出口了。

他的本意是希望他们的心理负担能不能不要那么大,情绪不要那么压抑,这些也不是他们造成的结果。

只是话临到口中,就控制不住地脱口而出,意思变了味,一顾地用狂妄自大的语气去批评人了。

而显然那天在密室里见到残忍的实验后现场对虎杖他们这些菜鸟一年级生的打击相当之大。

意识到了这一点,折木时内心感到有些懊恼,可目光窥及虎杖他们的脸,小少爷又拉不下面子去道歉。

他闷闷地把脸埋在双臂里,不说话了。

下午第一节便是体能作战实践课。因五条悟临时出差调查任务,由日下部笃也代班。

日下部笃也,现任咒术高专二年级的班导。

这位老师最讨厌学生在体能课上偷懒了,被抓到就会让人绕操场疯跑。

而体能课,需要消耗大量的体力。

“下节是日下部老师代课。”

折木时咬了咬下唇,开口说话道。

有意无意的提醒。

过了一会儿,他们之中才有人陆陆续续地吃起午饭便当。

但也只是各自沉默地解决着自己的食物,最后还诡异地同步的在便当盒里剩下了一些肉,这要是放在平常,那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要知道,对于这些处在生长期精力充沛的少年少女,只有永远吃不饱的胃,没有吃得完的食物。

今天却完全吃不对味,怪异的感觉缠绕在心头,经久不散。

————

这种压抑的气氛持续到了下午。

虎杖在大树底下的石墩着坐了已经快半个小时了,突然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眼神坚定地说道:“我要再去一趟医院,见见那个中村老太太!”

“那我也去。”钉崎语气平静地说道:“如果现在什么都不管,放任事态发展的话,我将来就会后悔。”

“我从来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他们终于振作起来,互相商量着要如何插手接下来的事情,到时候见到了中村老太太,怎么样让对方心甘情愿的告诉他们这里头的真相。

这个时候顺平犹豫的问了一句, “要叫上时吗?”

这让几人瞬间沉默住了。

“要不然就先,”钉崎琢磨着不知道该怎么说,或许是想到了中午那时不愉快的对话,她撇过眼不太确定的开口道:“……不告诉他吧。”

其他人谁也没有开口,似乎都默认了她的话。

伏黑惠:“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什么?”

“折木的反应。”伏黑惠皱了皱鼻尖,说道:“从我们进入密道开始,他就一直表现的不是很对劲。”

“打从开始,五条老师就好像是早就知道了,刻意引着他带我们到了那里。”

“一个被严加保密的密道,又怎么可能会让我们轻而易举的发现。况且你们没有发现吗,那个密室里的门没有反锁,直接就可以打开了。”

“就好像,是被人提前进去过了。”

虎杖立刻反应过来, “你是说,五条老师故意试探时?”

“不可能。”钉崎直接反驳说道:“五条老师没有理由要这么做。”

伏黑惠睨了她一眼,淡淡地反问道:“那假设这些折木家做的人类活体实验,他并不是完全不知情呢?”

气氛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顺平感觉嗓子有点干,心脏堵得慌,他张口想要辩解些什么, “也许事情并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样子。

或许当中有什么误会……

他的话完没说还,就被旁边传来鞋子踩在树枝上的异样声音打断了。适才几人只顾着在讨论对话,竟然谁也没发现树的后边站着一个人。

他们猛然回过头,就看见一片簌簌的树叶下,金发少年面无表情的站在那,不知道站了多久。

顺平呆住了。

刚才的话……

“我很好骗,把我耍得团团转是不是感觉很爽?”

虎杖张了张嘴, “不是的……”

辩白似乎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背着我,你们聚在一起。”少年嗤笑一声,双手抱胸,语气带着轻蔑的说道:“——就只是为了讨论这些吗?”

空气间仿佛瞬间冻住了一样,显得有些尴尬。

顺平难堪地偏过眼,嗫语道:“我们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问你……”

“那你们真是猜对了。”少年打断了顺平的解释,嘴角微微勾起,像是带着对他们的讥笑,充满了恶意, “我知道。”

一字一句的说道:“人体实验这件事,我全部知情。”

“和你们猜的一样,我就是这样子坏的一个人。”

少年的表情很冷,看上去就很吓人。冷笑过后,他才不想管此时虎杖他们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总之就是惊讶厌恶,或者说是露出‘果然如此’之类的表情。

说到底,他与他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他转过身,没有带一丝留念的离开了。

在少年离开之后,被冻结住的空气稍稍有一些喘息余地,他们几人面面相觑。

谁也没有最先开口说话。

————

折木时与脑中的系统对话起来。

系统:“为什么要让主角团们误会?明明可以解释清楚的。”

折木家的人不是好东西,但你和他们不一样。

甚至还是这场丧尽天良的实验的最大受害者。

“那多没意思。”

折木时站在那里,看向隐隐灰暗下来的天空,乌云遮住了天光,密不透风。

“人们总是容易对自己所见所想的事情深信不疑,哪怕最强也是一样的。”

即便现在把事情解释清楚了,他也不可能立刻完成任务离开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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