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皇太女”三个字,韶音震惊不已,这样尊贵的人物,她连提都不敢提,但谢大人却敢这样语气玩笑般提起,还拿她这样低贱的身份与皇太女做对比。
未免太……
谢大人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说:“你知道么?掌控你没什么意思,骨头太软,横竖一捏就死了。只有掌控皇太女那样的人,才有意思。”
韶音心跳如擂鼓,不敢回答。
“可惜。”
男人又自顾自地冷笑道:“身份是顶尊贵的,性子却懦弱怕事,谋略和能力也都差些,终究还是不那么有趣可爱。不过没事,看她几时坐不住那个位置,也是一桩乐事。”
“若是个刚烈的性子才更妙。”谢大人冰冷的手指来回抚摸着韶音的脸,一双潋滟多情的桃花眼眯起,又低头在她耳侧说:“从今以后,你就学剑舞,莫要做些柔婉可厌的姿态。”
韶音想,谢大人也许把她当成了当初的皇太女、如今的陛下的替代品。
狼子野心的谢尚书喜怒无常,韶音在他身边侍奉,也总是战战兢兢的,她看了太多这些贵人暗中的腌臜交易,时刻心惊胆战着。
她甚至想,谢大人如此胜券在握,可万一有一日他败了呢?
也许她也会身首异处。
与这些官员为伍,并不算好事,韶音抓住了姜青姝的手,柔声劝道:“妹妹,听我一言,过好安生日子才是要紧,何必去招惹那些贵人呢……”
姜青姝发现韶音是在发自内心地劝她,可见她是个温柔善良的女子,只是迫于现实才委身侍奉谢安韫。
韶音约莫不敢透露什么。
看来今日问不出了。
姜青姝正思索着,就在这时,外头忽然有人敲门道:“韶音,你怎么还在里头?快快收拾好,谢大人亲自过来了。”
屋内二人同时一惊。
韶音忙应道:“马上就好。”她急急拿起钗环装饰发髻,对身边的少女道:“妹妹还是快走吧,稍后要是冲撞了谢大人,后果不堪设想。”
姜青姝只好作罢道:“多谢姊姊。”
姜青姝迅速离开了韶音的屋子,只是她离开的背影恰好落入男人的眸中。
谢安韫是临时想过来的。
王楷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请个人居然还能耽搁,谢安韫正好喝得有些醉了,便出来走走。
他心里反复翻滚着女帝在紫宸殿内瞪他的模样,也说不清最近怎么就老念着她。
他便来瞧瞧韶音。
谢安韫收留韶音,的确是抱着影射女帝的想法,早在女帝还是皇太女之时,还未官至三品的谢大人穿着深绯官服高踞马上,便远远地在猎场嘲笑那个拉不开弓箭的皇太女。
他跟同僚说:“瘦小孱弱,天真烂漫,无当今圣上之一分威仪,待她践祚,岂不是社稷之危?”
同僚让他小声点,他却嗤笑一声,狂傲道:“便是听到又如何!你觉得这位皇太女殿下,有胆量与我做对么?怕是抓来只小兔子,都能把她吓一跳。”
“还不及寻芳楼里的美人,好歹会那么几个才艺。”
这种有辱皇室的不敬之语,也就谢安韫敢说了。
而一旦想到寻芳楼里的美人,脑海中便禁不住对比螓首蛾眉、楚腰蛴领,又惊觉那少女长得可真真是好看,好看得直直戳进了他的心底。
忠这样的君,真是晦气。
谢安韫想。
这种漂亮的小美人,应该抱在怀里疼惜才对,她坐在上面谈论国事,他却在注视她流光潋滟的眸子。
所谓持心不正,所见即是色与欲。
色—欲与权势,本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东西,但一旦色—欲染上无上权势,则更令人欲罢不能。
女帝就是这样。
从前谢安韫只有掠夺占有的心思,倒也不会一直惦记着,最近却老是想着那小皇帝。
她还踩他的脚。
会伸爪子的猫才有意思,谢安韫是越来越觉得她很好玩了。
他一路走着,一边漫不经心地想着。
正好看到拐角路闪过的女子背影。
谢安韫骤然眯眼。
很眼熟。
但这里不该有那人。
韶音的一双眼酷似女帝,难道又冒出个身形背影像她之人?
谢安韫登时拐了弯,朝那边走去。
“大人?”身边随从愣了一下,心说韶音的屋子也不在这边,但也不敢阻拦。
姜青姝一边在前头走,一边注意到身后似乎有人追来。
谢安韫这人眼睛真毒,这都能瞄见她?
因花魁献艺,寻芳楼今日出奇得人多,姜青姝脚步灵活地绕开那些人,一边利用拐角试图甩脱他,寻芳楼内满是衣香鬓影,重重叠叠交错的人影几乎迷了人眼,令谢安韫时而能捕捉那抹熟悉的身影,时而又看不见。
酒意上头。
他都怀疑自己是眼花了。
就在此时,那女子的身影又出现了。
谢安韫眯起眸子,再次追上去。
姜青姝见拐了无数弯都甩不脱他,索性也不甩了,她瞄了一眼实时,霍凌此刻差不多完事了,正在朝约定会和的地方走着。
她便故意引着谢安韫往那处。
路过有些席位时,还特意抄了一只酒壶在手——她早就看不惯这人想给他点教训了,等会有机会就砸。
谢安韫追寻了一会,失去耐心,命人赶走此处碍事的男客,又继续搜寻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心里也浮起一个荒谬的念头:若是别的寻芳楼女子,不应该这样不断地躲闪,难道真是她?
小皇帝敢来这里?
这可是他的地盘,她怎么敢来的,如果是她的话,来了可就没那么容易走了。
谢安韫忽然发现事情朝着他始料未及的方向发展,变得格外有趣起来,他认识她这么久,还从未有过如此惊心动魄的感觉。
对。
就是惊心动魄。
他此刻浑身血液都开始变得滚烫,眼底燃起一丝变态般的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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