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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乡村匠人

出了孟姨家,是村子的西北头,窄窄的土路两边的房子也都是土坯墙,又老又旧,向东南方向拐去,大多是新房子。我觉得奇怪,是不是人世间真的有风水,村子东南方向的大多富余,孩子出外工作的多,考上学的也多,房子盖得比较阔气,我们家是东南方向的第一家,我也是这个村上第1个考上大学出来的。想进一些人家里去,可差不多的院门都挂了锁,怎么拍门环也不见开。

拴柱说:这一片的房子主人大多都进了城,房子大多也空着,锁着,没有人。见不到村人,我感到挺遗憾。

路上碰到了几个村子里的人,大部分不认识,认识的也很陌生,老了许多,一茬又一茬的人不经意间就老了,脸上长出了皱纹,身子日渐佝偻,和我同龄的农村人比我老的多,面貌和样子与以前大不相同,不说起过去的事几乎都不记得了,就象那些屹立在沟渠边、小路边、地埂上以及房前屋后的沙枣树,也老的不成样子了,没有人记得哪年哪月栽的,几夜雨、几场风,一抬眼,,田变地变路变树也变,村庄在变化,人的变化最明显。

拐过一个村角,恰好碰上了郑阴阳师,他是我们儿时的同学,高中毕业后没有考上学,子承父业,干上了死人的阴阳师勾当,年轻的时候我们大多不和他来往,总觉得和死人打交道是个很忌讳的事,也感到害怕,所以过去很少来往,现在年龄都大了,碰了面,少了这种忌讳,倒也互相热情起来。

他硬拉着我们的手到他家,他家有个大庭院,房子原来是一排,后来加了个后院,于是变成了前后两套房子,前面的住人,后边的变成了家庭作坊,制作花圈和冥器,他们一家人就靠着这个生活。

推门进去,屋子十分整洁,现代化的电器样样俱全,还有个客厅摆着沙发和茶几,我们坐下后,他立刻给我们递上了芙蓉王香烟,并搬出一箱矿泉水。

我们正聊着天,他老婆又洗了一盘水果端上来。我感叹,同样是在农村,这和孟姨家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和我们大城市里的人相比,也毫不逊色。

有烟抽,有水喝,又有水果吃,再加上是老同学,聊的时间自然就长了。晚饭被他硬拉着在家里吃,端上来了粉皮,凉拌三丝,黄瓜,炒羊羔肉,辣椒炒肉片,更稀奇的是还有中为特色的蒿子面。

饭后,天快黑了,他孙子的辅导作业老师上门来上课,我们就不能打扰了,借故离开了。

太阳已坠入遥远的西边天陈,晚霞如同火焰在天边燃烧,若是在腾格里沙漠,你肯定能看到流光万丈铺洒沙漠,沙丘蒙上了一阵薄薄的金纱。

晚风吹拂着我,却吹不散他心中的酸楚,觉得世道有些变了,越有钱的就越有钱,越没钱的就越穷。一股浓浓的悲凉袭涌上来,他觉得自己是那么渺小和可怜,过去还能帮一下年龄大的老人,尽点微薄之,现在,凭自己的能力能给乡村做点什么呢?

踏着夜色,往村东头走,夜晚的天气有点凉,但空无一人的村庄还是让人心里感到“凉”!我们又来到拴柱家,喝茶聊天。说起白天的所见所闻,我们感觉农村的贫富差距还是挺大的,像孟姨这样无儿无女的老人,靠吃国家的低保,也只能是勉强的维持生活,像老同学郑阴阳师,家境还是很富裕的。

我们又把村上的人掰着指头数了一遍,有手艺的匠人日子都过得比较好,大部分都进了城,没有手艺的,都守着农村种粮食。

看来在农村过日子,还是要有个特长或者是个有个手艺才行。这和整个社会一样,无工不强,无商不富,无农不稳。

王老师总结说:过去解放前在莫家楼,开棉布绸缎、烟酒糖茶、针织百货、香表火柴、陶瓷五金、文具纸张、干果调料、米店面铺、碾房磨坊、油房醋坊,回汉饭馆、风味小吃、中医西药……都富了,都成了有钱人。莫家楼当时较大的字号有“尽盛魁”、“鸿泰店”、“春兴永”、“中兴泰”四大富商,其中势力最大的是“尽盛魁”自有骆驼三百多峰,店铺十七处,市房一百多间,店员二三十人,是全省闻名的富商。

后来,七十二行文才武将,都过上了好日子,比如我们镇罗出名的如郑阴阳、田医官、何待诏、赵厨子、莫铁匠、何皮匠、张木匠、郭兽医、李把式、孙锅盔、雍干烙、王枣糕、张船匠、马排匠、马铜匠、康二胡、徐戏娃、牛画匠、莫阴阳、邱裁缝、王屠户、花公鸡、等等等等,仅从当地人给他们起的外号可见手艺远近闻名,知名度有多大,挣下的钱自然不在话下。

拴柱对我说:你爸过去是兽医,你们家过去在村上的日子就是好的。这一点我不否认。我父亲懂医,虽然也是农民,并没有完全脱离土地,只是利用农闲时节走进串巷,给牲口和家畜看病,挣点小钱贴补家用,相对来说日子就过得滋润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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