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不必忧心,眼下最要紧的是保证她活着。哀家给她郡王妃之位,也是想保她性命。侍妾死了就死了,郡王妃可不能随便杀。”
怀疑姜余欢是装疯之后,她生出一种危机感。
她彻底放弃姜余欢在傅莳楦身边做卧底的计划,在从姜余欢嘴里得到东西的下落之前,她必须活得好好的。
“太妃那边可是动了杀心,郡王妃之位恐怕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题。”
想到孙太妃那个疯子,太后的脸骤然变冷,“派个暗卫保护她吧,若是能在危机时刻,以性命为交换条件让她说出东西所在是最好。”
“若是她不知道东西所在呢?”
“不可能,姐姐临近生产的那几日每日都要姜余欢陪伴。当时姜余欢也才三岁,陪在身边又不能照顾她,一定是在交代事情。嬷嬷去安排吧,记得别让暗卫靠太近。”
“老奴晓得。”
琴嬷嬷躬身退出,太后忽地想起另一件事,问:“安插在郡王府的人可有什么进展?”
“没有,郡王所在的院子外人进不去,只能听些只言片语。”
“那便先不要轻举妄动。皇上那边呢?”
“又宠幸了几个宫婢,这次可要给她们抬身份?”
“不必,都处死。”
“是。”
景宣院。
姜余欢在梁太医走后不久便醒来,她呆呆地望着床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傅莳楦端着药走进来,看见姜余欢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实在难以想象现在的她和早上热得直嚷嚷的人是同一个人。
从她来到这里开始,他看到的便是一个不服输鲜活的女子。
哪怕在她意识到他们不是她话本子里的人时,短暂的愧疚和怅然之后,又变回活泼的样子。
她会因为让他损失一件贵重的物品感到开心,会因为气到他而感到得意。
他一直以为她就是没心没肺的人,她根本没有因为自己的过错而诚心悔过,所以每次姜余欢表达歉意之时,他都没放在心上。
他不信。
他只觉得那是姜余欢保命的委曲求全。
如今,活蹦乱跳的人仿佛被人勾走魂魄一般,失去那份鲜活,静静地躺在床上一言不发。
一向对仇人残暴冷酷的他,竟然有一刻觉得这个房间很压抑,让人难以迈进。
他转过身,将房门关上,想故意发出声音让姜余欢给点反应。
回过身时,姜余欢睁开的眼已然闭上。
他端着药碗的手倏地收紧,闭了闭眼,抬步走过去。
“喝药。”
他语气僵硬。
姜余欢侧过头,不想和他说话的意思很明确。
傅莳楦熟视无睹,将药碗放在杌凳上,掰过她的脸,手指微微用力迫使她张嘴。
他舀起一勺药,准备送入她口中。
姜余欢摇着头挣扎,勺子里的药全部洒出,顺着姜余欢的皮肤流入衣襟之中。
药同样洒到傅莳楦的手上,他拿出帕子将手指擦干净,想着顺带帮姜余欢擦擦。
他伸出手,却发现姜余欢整个人都在颤抖。
“你怎么了?”
姜余欢始终闭着眼,她嘴唇微张,轻轻吐出一个字。
声音太轻,傅莳楦没有听见。
他俯身将耳朵凑近,只听姜余欢牙齿打颤,反复地说着一个字,“滚。”
“姜余欢,你别得寸……”他猛然站起身,脱口而出就是呵斥之言。
可话才说到一半,目光便触及到姜余欢脸颊上不断涌出的眼泪,还有枕头上被浸湿的痕迹。
他见过许多哭着喊着求饶的敌人,也见过面目可憎骂他的仇人,却从未见过一个人委屈又倔强地叫他滚。
“能不委屈嘛,一个人孤立无援。就因为成为主子的侍妾,莫名其妙多了这么多敌人。”
“可我的兄弟们死在了她的操控下啊。”
“她也不知道啊,她不知道自己可以控制我们,也不知道真的有人会死。”
“可那么多兄弟终究是因为她死了。”
“她在弥补。但是弥补完,她还是要死,多委屈啊。换做是我,我也不乐意干。良知换不来性命,反正都要死,何必去弥补,还得罪那么多人。”
“可那么多兄弟死了。”
“啊啊啊啊啊啊——好烦啊!”
六一独自坐在屋顶,抱着剑自言自语。
今日姜余欢控诉不公的憋屈,挥刀自尽的决然,还有躺在床上的脆弱,一幕幕不断在他脑海里重演。
他开始想,自己是不是太过分。
他不断地用兄弟们的死说服自己,可姜余欢带给他的冲击太大,他过不去心里那关。
这些日子的相处,还有姜余欢为了弥补过错做出的努力,他都没办法恶劣地去想今日这出是苦肉计。
他相信姜余欢说的话,相信她夜夜忏悔,相信她因如履薄冰而担惊受怕。
可是他不知道怎么给死去的兄弟们交代。
站在姜余欢的角度,她是无意,她很无辜,那兄弟们就无辜吗?
他找不到答案,也不知道以后该如何面对姜余欢,坐在屋顶上直挠头。
屋檐下,三七和中元守在门外。
中元拿胳膊肘捅了捅三七。
三七一个眼神过去,询问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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