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从容倒好,居然把客气话当成了真心话。
还有云爱红这个死丫头,也是个蠢的、没良心的。
只知道跟云从容赌气,却不去想她的爸爸、哥哥们还没有吃呢。
这会儿,两个臭丫头,你一口、我一口,你争我抢,竟硬生生将一饭盒的肉都给吃光了!
马秀兰几乎要维持不住自己的假笑,她好想捂胸口,好想骂人!
“妈,下乡的事儿怎么说?”
吃了肉,嘴里满都是油,肚子也被撑得鼓鼓的。
云爱红似乎没有那么气了。
不过,她也没有忘了正事儿。
马秀兰听了这话,心头就是一跳。
她下意识的去看龙岁岁。
龙岁岁也吃饱了,放下筷子,端着一个白瓷茶杯,小口小口的喝水。
她仿佛没有听到云爱红的话。
反倒是感受到马秀兰的视线,她第一时间抬起头。
对着马秀兰,龙岁岁就是展颜一笑。
弯弯的眼睛里满都是对“绝世好婶婶”的信任与依赖。
马秀兰又有种莫名怪异的感觉。
“云从容”会这么信赖她,是她十几年的努力。
可、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再看到“云从容”单蠢的模样,马秀兰竟有那么一丝丝的愧疚。
孩子是无辜的。
这个孩子,更是她从小喂养长大。
她都没有给云爱红洗过尿布,却为了云从容把屎把尿。
十六了,不说是个人了,就是一只猫儿狗儿,养了这么久,也会有感情。
尤其这个孩子,还全心全意的信赖她、依靠她,只听她的话——
“呼!云从容,别怪我,要怪就怪你投错了胎。”
“你给谁当女儿不行?偏偏要投胎到虞晚秋的肚子里?”
“明明我才是我娘亲生的,可我娘没有照顾过我一天,而是守在虞晚秋身边伺候。”
“我生孩子,虞晚秋也生孩子。我娘依然选择了虞晚秋。”
“直到死,我娘心心念念的人儿,也是虞晚秋——”
马秀兰由“云从容”想到了虞晚秋,又由虞晚秋想到了自己的亲娘。
她的娘是虞家的佣人,在虞家干了一辈子。
除了成亲、生孩子那一年,马秀兰的娘就没有离开过虞家。
虞晚秋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对这个大小姐,马母也是当成了自己的亲女儿。
反倒是马秀兰这个亲生的,刚出满月,就被留在了老家。
马母除了每个月往家里寄钱、寄东西,就再也没有管过。
马秀兰之所以那么的“恨”虞晚秋,除了羡慕嫉妒导致的心理扭曲,也有马母的缘故。
这马秀兰看来,虞晚秋仗着有钱有势,抢了自己的亲娘!
后来,马母去世,虞晚秋重病,又不能雇新的佣人,马秀兰就主动请缨。
她以“远房妹妹”的身份,来到虞家帮忙。
那时,马秀兰早已结了婚,孩子都生了三个。
她这一进城,就想把全家都带去。
巧的是,虞晚秋的丈夫姓云,而马秀兰的丈夫也姓云。
虽然没有亲戚关系,但五百年前是一家嘛。
更巧的是,虞晚秋的丈夫跟马秀兰的丈夫来自同一个省份。
也算是老乡呢。
马秀兰便撺掇丈夫把名字从云大国改成了云国梁。
同省,同姓,连名字都像极了亲兄弟。
云国栋听到久违的乡音,并惊叹于这奇妙的缘分,经过一番调查,确定云国梁就是老实的农民,顺势认下了云国梁这个弟弟。
如此,云国梁一家便真的成了“亲戚”,他们再给虞晚秋做事,也就不会有人非议。
云国栋、虞晚秋这对知道“真相”的夫妇相继离世,时间又过去了十几年,已经很少有人知道云国梁其实根本不是云国栋的亲兄弟。
云国梁一家与虞家的渊源,最初是源自于马秀兰这个佣人的女儿。
“……真的不能怪我!”
“孽缘啊,这都是孽缘。”
马秀兰收敛心神,将心底那一丝丝的柔软压了下去。
“这都是虞晚秋欠我的!我没错!”
“云从容,你呀,就代替你的资本家亲妈,好好去乡下体验体验土里刨食的艰辛吧。”
硬下了心肠,马秀兰更加坚定自己的计划。
先谋工作,再夺亲事,一切搞定了,再想办法把云从容弄去乡下。
不过,这些事,不能急,更不能走漏风声。
马秀兰深吸一口气,转过头,对着云爱红说道,“我能怎么说?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好了,这件事先不说了,距离你们毕业还有一个多月呢。”
“到时候再说!”
到时候,工作、婚事,也就都能定下来了。
马秀兰自以为她都为儿女们筹谋好了,云爱红只需要乖乖等着好消息就可以。
但,云爱红不这么想啊。
她早就担心亲妈“偏心”,会为了云从容手里的东西牺牲她这个亲闺女。
这会儿亲耳听到亲妈含糊其辞,云爱红愈发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爸妈果然想让我去下乡,以此讨好云从容。
“你们不管我!我自己想办法!”
云爱红用力握紧拳头,眼底满都是狠厉与决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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