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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的春节好像过去还没有几天,城市的街道已经焕然一新开始祝元宵。2月3日的立春上一次还是发生在1897年,已经有了120个年头。元宵节的晚上很多人放烟火,火车站留下了离别的画面。14号是情人节,那天晚上,林净宁拿下了海总的项目。

后来陈砚纶问他怎么做的?

那个海总看起来非常热情,但实际扯上业务就不搭腔,把话题岔开两万八千里远,很难搞的。林净宁只是淡淡的说:“不过是请他看了两出戏。”

等到了二月下旬,陈见民才说要见他。

那天陈清然开着车过来马场,林净宁穿着白色衬衫,衣服下摆随意塞在西装裤里,正低着头喂马,他做的很认真,没有察觉到身边已经站了一个人。

陈清然将墨镜推到头顶,说:“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林净宁慢慢站直了,才看到陈清然,似乎知道她会来,脸上没有什么讶异的情绪,拍了拍手上的草絮。

陈清然嘴里灌着风,嗓音欢快:“这地方真是人间难得。”

林净宁笑了笑,逆着光走到屋檐下,拧开一瓶水,喝了几口,转过身看向陈清然,对方朝他走了过来。

陈清然:“怎么不说话?”

林净宁顿了片刻:“我只是在想,要说些什么好。还是说等陈小姐通知我,陈老有时间见我了。”

“说的这么直接,无趣。”

林净宁一笑。

陈清然看着远处的跑马场:“我好像有点理解你为什么喜欢来这,你看这马跑的多欢快,只是往前跑,从不张望,从不后退。”

林净宁往椅子上一坐,点了支烟。

陈清然偏过头,话到嘴边又咽下。

他们彼此都很清楚,不过是利益合作关系,偶尔插科打诨两句,但有什么资格去干涉别人的喜好,未免僭越。

于是陈清然也要了一根烟。

林净宁轻道:“这烟不适合你。”

果不其然,第一口就呛到了。

陈清然拍打着胸口:“什么烟啊这是。”

林净宁笑笑。

陈清然勉强地抽了半支烟,说出了今天的来意,确实是陈见民要见他。其实这个时间不算太晚,但时机很合适。陈家是家族企业,重要股份主要在陈清然两个大伯和一个小姨手里,听说那些七大姑八大姨手里各攥着一些小股,或许被有心人利用,有人要拿陈家的话语权想上市,最近应该并不消停。

他们约在傍晚,京阳一家会馆。

陈见民年近七十岁,头发花白,两鬓之间有一种岁月的沉淀,此刻倒像是一个普通的老人一样,坐在那里,让林净宁尝尝自己泡的茶。

过了会儿才问:“味道怎么样?”

林净宁:“听说您自己种的。”

陈见民:“这样喝的才放心,你说对吧?”

这话颇有些深意。

林净宁淡笑:“口齿留香,后味甘甜,这个季节的茶不能搁置太久,容易没了味道,还是得现摘现品,才能喝出点苦尽甘来的意思。”

说话不急不缓,从容冷静,即使落到如此田地,依然不卑不亢,言谈之间,虽然客气,但说话游刃有余。

陈见民似有似无的点头:“难怪你爷爷这么欣赏你。”

林净宁又倒了杯茶。

陈见民一边泡茶一边道:“听然然说你最近几个月一直在山里,像这样宠辱不惊的做派没有几个,但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沉得住气,还有啊,你那个见面礼我很喜欢。”

林净宁微微一笑:“您过奖了。”

陈见民正在过滤茶水,不经意地说道:“你比我年轻的时候还有胆识,但是光有胆识不够,现在和以前也不太一样了,我年纪大了,有些事情力不从心。”

林净宁沉默听着。

陈见民说罢抬头:“你应该多少知道了一些吧。”

“安民集团”是陈家大半辈子的心血,主要业务都在京阳扩展,并且经营业绩非常优秀。只是无奈家族企业确实很有优势,但家庭冲突和接班计划同样不可小觑,从中造成的矛盾甚至难以调和。

林净宁良久才开口道:“您不想上市。”

陈见民目光停顿了一会儿,眼神里大为赞赏:“我看过你曾经在致远投资创下的业绩,他们选择让你离开真是蠢到家了。”

林净宁笑了笑:“您客气了。”

陈见民眉头紧锁。

林净宁顿了一下,问道:“晚辈不过是些小打小闹,还不敢登大雅之堂。只是听说了一些小道消息,如果我猜得没错,陈老不仅不想上市,还打算重新进行股份变更,只是您不方便出面,所以这个时候需要一个人站出来。”

陈见民很少见过这样一个年轻人如此冷静地把形势分析地这么清楚,甚至连自己在想什么都知道,不由得感慨道:“真是后生可畏。”

林净宁往后一靠,犹豫了片刻。

陈见民道:“我只有然然一个女儿,她偏偏对这些不感兴趣,但架不住她那几个大伯虎视眈眈,我不能让话语权落到他们手里。”

林净宁半晌开口:“您怎么就觉得我值得信任?”

陈见民温和道:“我记得生意场上,你可是少有败绩,更何况你爷爷一直培养你作为接班人,虽然现在事态不明朗,但你那个姑姑野心太大,我并不看好,而且如果真的事成,安民的股份,我给你留着。”

林净宁一笑:“我想您误会了。”

陈见民眼神看过来。

林净宁不紧不慢道:“我记得安民有一个股东正福珠宝,好像还持有林氏企业百分之1.7的股份,我对那个倒是挺感兴趣,不过您放心,利息照付。而且,我希望可以随时离开。”

话说到这,陈见民似乎明白过来。

林净宁目光从容,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只是笑着说:“您要是觉得不合适,就当我没来过。”

陈见民忽然笑了一声,原来林净宁从来就没有留在安民的想法,他要的是可以从任何途径拿到的林家的股份和话语权。但是要说服正福珠宝转让股权,大不了多给一些安民的股份,这么多年的老朋友,还是好说话的。林净宁说的随时离开,也让陈见民放下不少戒备。

“看来不服老不行啊。”陈见民感慨,“老啰。”

陈见民没有别的办法,就算找别人帮忙也不可能会比林净宁做得更好。一来林老爷子有意与自己联姻,即使现在搁置,但外界传言已经沸沸扬扬,这个时候林净宁的身份不言而喻,替自己出面处理事情无可厚非,更何况那个见面礼的分量并不轻。二来林净宁的做派与行事风格确实颇让人欣赏。三来的话,大概就是女儿家的心事了。

一通谈话结束,天色已晚。

陈清然还在外面等候,看见他们一道出来,笑着说:“说什么呢那么久,还不让人听,早知道回去加班了。”

陈见民宠溺一笑。

林净宁走在后面,整个人沉在夜色里,京阳的深夜似乎比宜城要冷上很多,说一句话的工夫,嘴唇上都要站上寒意。

陈见民回头看向林净宁:“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可能不太顺路,然然就要麻烦你送回去了。”

林净宁笑着颔首。

等到陈见民离开,陈清然才走近他,好像闻到了他身上被这春夜笼罩的寒气,小声开口:“可以走了吧?”

林净宁看了一眼陈清然。

这种女儿家的姿态似乎很少见,大多时候都是一副职场女强人的外放性格,这倒让林净宁有些意外,他没有多想,笑了笑便说:“走吧。”

汽车飞速行驶在京阳的霓虹街道上,绿树发了芽。

陈清然看了一会儿窗外,扭过头又看向林净宁,说道:“第一次发现京阳的夜晚这么漂亮。”

林净宁声音很轻:“是吗?”

陈清然感觉到他有些兴致索然的样子,慢慢地好像意识到了自己的语态,很快平缓了一些:“可能从前没有注意过。”

林净宁只是“嗯”了一声。

过了会儿,他摸出一支烟,叼在嘴里,打火机在手里打转了几圈,问了陈清然一句:“介意吗?”

陈清然笑道:“我要是说介意呢?”

林净宁看她一眼,从嘴里正要拿下烟,陈清然俯身过来,拦了一下他的动作,又堪堪地收回了手,再次看向窗外,没再说话,一直到公寓楼下,才和林净宁说再见。

回去的时候,江桥挑的僻静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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