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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姆斯·科里根从琳达的床上醒来。

琳达不是他的女朋友,他的女朋友是同为警员的马尔卡西。

琳达是一个流莺。

距离上班还有一个多小时,科里根靠在床头抽烟。琳达亲昵地靠过来,讨好道:“亲爱的,昨晚的钱你还没给呢。”

科里根一臂挥开:“滚开,别烦我!”

琳达被挥倒在床上,眼中划过一丝怨恨。

科里根穿好衣服,想到万一琳达闹到马尔卡西那里去,那场面就很不好看了,马尔卡西可是有配枪的。

他重新提起一副笑脸,揽过琳达的肩膀:“你不该在我思考的时候打扰我,我是警察,我每天都在思考。”

他把几张钞票塞进琳达的内衣里:“我下周再来。”

不管琳达心里在想什么,听到下周有生意做,她会识相的。科里根对她够好了,他从来没在床上打过她。

他哼着歌,在琳达家的浴室洗了一个澡,换衣出门。琳达的公寓距离警局仅有二十分钟路程,足够科里根慢慢遛达。

一个穿着黄色雨衣的女人在他身前不远处走着,很快被科里根超过。科里根借着邻街小店的橱窗玻璃瞟了她一眼,兜帽与凌乱的黑发遮住她的眉眼。

科里根若无其事地走过街道拐角,他躲在一辆车后,等跟在身后的脚步声传来,他忽然撞出去——一个秃顶男人皱眉看着他:“老兄,你什么毛病?”

“抱歉抱歉。”科里根边道歉边走开。

弥漫在心头的违和感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重。他好像弄懂了这种不和谐的由来,这段时间,雨衣在他的眼前出现的频率太高了。

穿着雨衣的女人来警局找她。穿着雨衣的女人在便利店买走他手边的三明治。穿着雨衣的女人在路上与他擦肩而过。

穿着雨衣的女人看着他、观察他、揣摩他的一举一动。

她的雨衣有时是黄色,有时是蓝色,有时是黑色,搭配相同颜色的雨靴。

她是金发、棕发、黑发,永远看不清脸。

是他多心了吗?科里根想。

哥谭连日下午,雨衣雨伞盛开在城市各处,大街上随处可见穿着雨衣的女人。

就在他自我怀疑时,他的余光瞟到街边停车的后视镜。黄色的雨衣像一只在雨下显化的幽灵,默默跟在他身后。

科里根一惊,随即涌上心头的是混杂恐惧的暴怒。

他猛一回头,掐住黄雨衣的脖子:“你跟着我到底想干什么?!”

雨衣兜帽被掀开,露出流浪汉愤怒又疑惑的脸:“你是不是有病,谁跟着你了?”

不是她。

科里根环顾四周,他快步走进附近的一家百货商场,在商场里绕了几圈。在货架与货架的间隙中,他怀疑的目光注视着所有人,从客人到售货员。

估算到时间差不多的时候,他闯进商场的值班室,虚虚一晃自己的警员证:“警察,我要看你们的监控调查。”

值班室的一个保安想说两句,被他的同伴拽了拽胳膊:“他是哥谭警察局的!”

保安脸色发青,他面上浮现出挣扎,很快挫败地退开。

科里根调出自己走进商场后的监控,正是晨起上班的时间,来逛商场的多数是退休的中老年人和家庭主妇,没人穿着雨衣,也没人一直跟在他身后。

他又调出商场门口的监控,直到他走进商场五分钟后,才有一个老人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走进来。

科里根脸色阴晴不定,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忽然犯了疑心病。又或许,这是潜意识给他的提醒。不管哪一种情况都不能让他安心。

他在商场耗了半个小时,到警局时已经迟到了。现场调查组的同事先一步去了凶案现场,这一起案子没人找科里根,他给同事打了电话:“我今天请假,不出外勤。”

“你真不来?”同事问,“这次是小丑帮杀人,油水很足哇。”

“不是小丑本人有个屁的油水,”科里根暴躁道,“得要是小丑手里漏出来的东西放到网上拍卖,那价值才高。”

他没少干这种事,多的是超英超反的狂热崇拜者出高价收购各种现场垃圾,还有闲得没事收集新奇物件的猪脑富家子凑热闹。

左右那些证物也没用,还不如被他卖掉赚钱。

像黑面具、企鹅人那种,出价就更高了。他们需要的东西往往存放在证物科。科里根找一个没人看守的时间,避开监控把它们扔掉或者二次污染,一大笔钱舒舒服服进账。

他很谨慎,从不留下证据。纵使重案组对他有再多质疑,明面上也得对他客客气气。戈登不是警察局局长,新上任的那个拿他们根本没办法。

科里根在办公室躺了一会儿。他的同事们大概率要在犯罪现场待一整天,其他警员肯定以为他跟着一起去现场勘察了,不守在办公室也没事。

想到这里,科里根抓起外套,趁没有人发现自己时从警局溜了出去。

他绕了一个弯,打车去了城西的芬尼根酒吧。哪怕是工作时间,芬尼根酒吧里喝酒打牌的警察仍多得像蜂巢里的蜜蜂。

科里根在这里很多地位,一进门就有许多人和他打招呼。有人从台球桌边退下,站在空位边招呼他:“吉米,来玩两把!”

在欢腾热闹的场景里,科里根逐渐放松戒心。他接过台球杆:“来啊,我们玩玩。”

在一群追捧自己的人中间玩乐总是令人愉快,科里根一连进了几球,志得意满。

他几乎要忘掉今天的不快了,这时,他看到一抹鲜亮的色彩。

披着黄雨衣的女人站在芬尼根酒吧的后窗外,见科里根扭过头来,如一片云雾般毫不留恋地飘走。

科里根浑身巨震,他撞开围簇在身边的人,抄起台球杆冲出酒吧后门。

后巷空荡荡,两个垃圾箱散发出恶臭。他癫狂地四处挥舞台球杆,暴怒大喊:“你出来啊,别躲躲藏藏,出来!”

没有人回应他,一个他认识的警员推开后门:“怎么了,吉米?”

他不想让人发现自己的软弱。科里根抓了抓头发:“没什么,最近过得不太顺。”

“要是你的日子还不够滋润,我们就更没活路了。”警员给他递了一根烟,压低声音,“肯齐,负责缉.毒的那个警察,我最近看到他和阿德金斯律师走得很近。”

“肯齐?他自己卖的货比他抓的药头还多。”科里根咬住烟,“阿德金斯又是谁?”

警员谄媚地上前给他点火:“听说是杜雷·奥尼尔的辩护律师,她负责过小韦恩的案子,以前是索莱娜·西科尼的学生。”

科里根拧紧眉毛,吐出一个烟圈:“有意思。”他冷笑,“真有意思,肯齐早就看我不顺眼了,指望把我拉下马呢。”

他从兜里掏出一沓钞票,塞进告密的警员手里:“谢谢你的帮助,帮我把缉.毒科的约翰叫来,就说我有事和他商量。”

警察掂了掂钞票的厚度,忍不住面露喜色。他小跑进酒吧。科里根靠墙抽烟。

尼.古.丁的摄入让他迟钝的思维重回敏锐,他没用多少功夫制定了一个计划。

后巷墙壁间的一线天空沉沉压下来,乌云滚滚。科里根露出狰狞的微笑。

阿德金斯会是那个跟踪他多日的雨衣女吗?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死了,死得凄惨,毫无名誉,毫无价值,一如哥谭下水道里的一只老鼠。

一个稚嫩的、天真的、野心勃勃的年轻人,学了点手段,就以为自己能改变哥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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