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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轮转,六月的贝尔法斯特依旧凉爽多雨。

遥望广阔的北大西洋,这里有北爱尔兰地区最大的海港,一个再往常不过的阴雨天,孩子们没办法去室外玩,只能待在画室里画画。

瑟琳娜老师今天给孩子们布置的绘画功课是——那只上星期被孩子们在福利院后山篱笆丛里救助的小麻雀。

小麻雀是被院子里的野猫抓伤的,不过到现在,它的伤势已经完全好了,孩子们很喜欢它,于是瑟琳娜老师为小麻雀买来了鸟笼和专业的鸟食,每天由孩子们轮流喂养。

米开朗基罗的石膏塑像被安放在画室后侧,窗外雨声淅沥,室内只有孩子们安静的笔触声,以及小麻雀偶尔发出的清脆吟叫。

画室的后门被悄悄推开,即使动作已经很轻,可靠近后门的孩子还是听到了动静。

黑色皮肤的法国籍小女孩一瞬间亮了眼睛。

“lily院长!”

接着画室里的其他孩子们都转过了头,他们都有着不同的肤色,英文口音各异,但无一例外都是欣喜的语气。

“lily院长!你终于回来了!”

“我好想你!”

“你给我们从伦敦带礼物了吗?”

被叫做院长的女人很快便被一整个画室的孩子们包围住。

女人长了一张温婉的东方面孔,皮肤白皙、棕瞳温柔,一头黑色长发被木簪随意地挽在脑后,鬓角边落下几缕微卷的碎发,耳边简约的珍珠耳钉圆润秀白,和她毫无棱角的恬静气质相得益彰。

她穿着中式改良形制的及膝长裙,在她纤细的身体上显得单薄而飘逸,学生们不懂,只觉得裙子很好看,裙子上的绣纹很美,在绝佳的绣工下,就连绣线都是流光溢彩,瑟琳娜老师告诉他们,那是中国的传统苏绣,来自lily院长的故乡。

福利院里的华裔孩子比较少,lily院长是他们认知中长得最漂亮的中国人。

孩子们很喜欢和她亲近,不仅是因为她长得漂亮,身上有淡淡的香味,每当她和孩子们亲近时,她都会用温柔的声音刮擦他们的耳膜,拉着他们的手,询问他们最近的功课如何,如果学得好,她不会吝啬亲吻和夸奖,如果学得不好,她也会耐心鼓励。

这家儿童福利院是lily院长在两年前来到贝尔法斯特由她一手创办的,这里就像是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们的乌托邦,没有肤色之分、没有语言之分、也没有宗教之分,他们会学习地理,学习各种语言,以一个完全平等的心态认识这个世界。

福利院院长lliy fong女士不但是他们的院长,也是他们共同的“母亲”。

安抚好孩子们继续画画,瑟琳娜老师笑着走上前:“院长,你提早回来了,不是说要两天后才能回来吗,伦敦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吗?”

女人微微一笑:“对方答应了,已经约定好下周就去签合同,等伦敦的福利院建好,会有很多新孩子被送到那儿,可能需要你去那边帮忙。”

瑟琳娜老师爽快道:“当然,这是我的荣幸,”顿了顿,她又好奇地问,“可是院长你之前不是说,那块地皮的主人很难缠吗,怎么会这么顺利?”

女人说:“正好是在伦敦,所以有人帮了个忙。”

瑟琳娜好像猜到是谁,没有细问。

-

回到贝尔法斯特的第二天,天气放晴,方咛起了个大早,带着一群孩子们在花圃为新种子翻土。

孩子们并不老实,没一会儿就把手里的泥巴当成蛋糕奶油往同伴身上抹,原本的种植课成了泥巴大战。

湿漉漉的花园里,到处都是下过雨的痕迹,青草混着花香,还有孩子们的欢声笑语,方咛站在一边,笑着看他们闹,但一个孩子却调皮地跑过来,将泥巴往她胳膊上一抹,又赶紧跑开。

方咛作势生气,温柔的笑眼却一点也没威慑到孩子们,很快便被孩子们拉入战场。

她的裙子很快也沾上了泥污。

澄蓝与碧绿相间的平原,弯绕平坦的公路驶来一辆有年头的黑色银影,后面跟着几辆随行大车,最后停在了福利院门口。

孩子们认出车头上伫立的银色小飞人,仿佛是某个人的专属标志,喊道:“是arthor先生的车!”

一时间,大家都注意到了,纷纷丢下手里的工具,朝为首的车子兴奋地跑去。

车后门打开,果然是孩子们期待的人。

“arthor先生!”

“好久不见,孩子们。”

东西方相融合的极致眉眼,一丝不苟的鬓角修剪整洁,那双蓝色眼眸深邃而英俊,笑起来时,伴随着嗓音温润的绅士问候声,特制手杖最先踩在湿润的地面上,男人迈腿从车上下来。

孩子们挤上去争着要与arthor先生打招呼,男人半蹲下身子,与孩子们平视,并一个个与他们贴面。

贴近时,孩子们从他的衬衫上闻到了熟悉的苦艾香气,冷冽柔和,就如同他的手杖和银色小飞人一样,是孩子们眼中arthor先生的标志。

后面的几辆车里装着他给孩子们从世界各地带来的礼物,打完招呼后,他让几个保镖带着孩子们去看。

泥土翻了一半,方咛继续蹲在花圃旁,为孩子们收拾没完成的工作。

“抱歉,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你上课了。”

轻柔的道歉声在耳边响起,方咛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

“没关系。”

手上的铲子被拿走,男人说:“我帮你吧。你身上都脏了,要不要先去换件衣服?”

方咛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裙子,解释:“不用,是刚刚孩子们我往我身上弄的,要是换了,他们会以为我不喜欢跟他们玩。”

这时一个孩子看到lily院长和arthor先生蹲在花圃旁交谈,院长的裙子上有泥污,而先生的衬衫和长裤上,别说皱褶,连半点灰尘都没有。

心念一动,孩子悄悄上前,打算对arthor先生实施一番恶作剧。

方咛瞥见孩子鬼鬼祟祟的脚步,忽然站起身,语气警告:“迈克斯,不许调皮,跟先生道歉。”

叫迈克斯的孩子被吓住了,lily院长平时很温柔,可一旦发起脾气来,孩子和老师们都怕她,小声对先生说了句对不起,迈克斯赶紧跑开。

“其实没关系的。”男人说,“衣服脏了,洗干净就行了。”

“不可以,你是客人,他们可以和我开玩笑,不能和客人开玩笑。”

方咛从男人手里重新拿回了手铲,说:“你进去喝茶吧,这些工作交给我就行了。”

-

福利院内有专门为黎雅博准备的房间,供黎雅博夜晚留宿,并不是方咛吩咐的,而是福利院的工作人员私自为男人准备的。

两年前,方院长来到贝尔法斯特定居,在这里买下一块地皮,创办了福利院,福利院的招生一开始并不顺利,这里的居民大都信奉宗教,很多无父无母的孩子都被送到了教会福利院,后来是黎先生给当地教会捐了一大笔钱,说服了教父,没有人生来就是教徒,孩子们的信仰,应该由孩子们自己来选择,而不是在他们一出生就为他们率先打上宗教的标签。

福利院开放后,黎先生时常从伦敦过来,为孩子们带来礼物,孩子们很容易就喜欢上了这位英俊大方的出资人。

方院长也没有阻止,给孩子们的钱和礼物都照收,可福利院里甚至没有为黎先生准备一间单独休息的房间,明明当地也有可以留宿的酒店,黎先生也不去,选择在车里过夜。

银色小飞人的黑色轿车在福利院门口停了一夜又一夜,一年多的时间,在孩子们心里留下深刻印象。

几个善良的老师看不过去,找到院长说情。

黎先生是福利院最有诚意的出资人,院长不应该这样对待黎先生。

彼时院长正在检查福利院的账单,闻言,从办公桌上抬起眼,看着老师们,温婉的面庞微微一笑。

“他是个骗子,你们都被他骗了。”

老师们不懂院长的话。

黎先生在他们看来确实没有任何缺点,他有着英格兰绅士最典型的气质,矜贵斯文、多金大方,对孩子们也温柔体贴,他在英格兰定居,却时常到这里来看望孩子们,和院长。

他是四分之一混血,和院长都是华侨身份,都曾都在中国生活,他们不知道黎先生和院长之间究竟有什么样的过去,但能够看出,黎先生是为了院长才对福利院这样用心的。

留宿时,他宁愿在车里过夜,车子停在院长房间的窗下,也是为了离院长近一点。

老师们想,黎先生大约是在追求院长,虽然两人从未对其他人说过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黎先生每次来贝尔法斯特,在车里过夜的状况已经持续了半年,在暴雨的一晚,老师们瞒着院长私自为黎先生准备了一间房。

院长发现后,不顾当时下着大雨,拉着黎先生将他赶到了外面。

当时孩子们都睡了,老师们不敢阻止,他们是第一次看到温柔的院长发那么大的脾气。

两个人在雨幕中争吵,或者说只有院长一个人在吵,她嘴里说着老师们听不懂的,黎先生听得懂,表情苍白而沉默,他紧握着手杖,高挺的身姿笔直,却显得狼狈,眼圈微红,眼角的湿润不知是雨还是泪。

“骗子,七年前你明明说过要放我走的,现在又算什么?你以为替我扛下了方成国的死,坐了几年牢,你当初说的话就可以不算数了?”

老师们只听懂了一句“骗子”。

院长一直说黎先生是骗子,可他们都不知道黎先生究竟骗了院长什么,反倒是这一年多,院长从黎先生那里拿到了不少资金。

黎先生缓缓开口:“方咛,七年前你也说过,如果我找到你,你就不会再想着离开我了。”

雨势太大,屋檐下的老师们没能听清黎先生沙哑低沉的话,但下一秒,他们看到黎先生紧紧将院长拥在了怀里。

院长在他怀里挣扎了几下,闪电几乎近在咫尺,白光照亮雨幕中的两个人,雷声轰鸣,黎先生捧起院长的脸,眉眼中充斥苦涩与无奈,颤抖着手指吻下去。

屋檐下的老师们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看下去了。

很快院长就甩了黎先生一巴掌,擦了擦嘴,转头走了,留下黎先生一个人在屋外淋雨。

进屋时,看到几个神色不知所措的老师,方咛才发现原来自己和黎雅博的争吵还有这么多观众,脸色一哂,让他们都回去睡觉。

“那……黎先生呢?”一个老师问。

方咛:“不用管他。”

“……可是院长,外面这么大的雨,黎先生浑身都湿了,要是不让他进来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他一定会生病的。”

方咛重复道:“我说了,不用管他。”

第二天,如老师们预料的那样,黎先生果然发烧了。

他不去医院,最后还是他的司机实在没有办法,下车找到院长求情,才最终被带到福利院里的房间。

高烧持续了一个多星期,男人病得似乎下一秒就要去见天主,不过这一病也并非没有好处,至少他在福利院终于有了落脚点。

病好后,黎先生时常过来留宿几天,可能是怕哪又下大雨,把男人直接给淋死了,院长似乎终于也默认了为他准备一间房间。

半年来,就这样断断续续,这晚黎雅博再次留宿,方咛忙到很晚,才有空把身上的脏裙子换下来。

夜晚的风有点凉,去孩子们的宿舍楼看了一眼,方咛裹紧身上的睡袍,准备回房。

传统英式的深色建筑风格内,昏暗灯光下,长条走廊古朴而鬼魅,方咛走到尽头,清楚地看到同样换了身睡袍的黎雅博正等在她的房间门口。

“去哪里了?”黎雅博问。

“去看孩子们睡了没有。”

方咛拿出钥匙,准备开门,门刚打开,被男人从身后抱住。

苦艾的气息将她包裹住,房门轻轻叩上,没有开灯的房间里,只有浅蓝色的月光从窗户渗透进来,方咛被按在门上,黎雅博弯下腰,微微张开唇吻上她。

方咛很快听见了他的喘息,孩子们眼中那个成熟而绅士的arthor先生现在就是条发|情的公狗,他低下头,高挺的鼻尖顶开她的衣襟,寻味她胸前柔软的香气,他按着她在门边磨蹭,手杖被他扔在一边,有力的手臂不断捣弄着自己□□的长杖,舌尖紧裹着她的孚乚头,不一会儿,英俊的面庞在黑夜中绷紧,又瞬间舒展。

黎雅博恋恋不舍地抬起头,将脸深深埋进方咛的肩窝中,剧烈而沙哑的喘气。

“好了吗?”方咛语气平静,“回你房间去吧。”

黎雅博没有说话,抱起她,朝床边走去。

他将方咛抱在自己身上,好让她所有的重量都压在自己的身上,最完整地感受到她的存在。

好几分钟后,他才低声问:“这次我隔了一个月才过来看你,你就一点都不想我吗?”

也不等她回答,他说:“我很想你。”

方咛:“看出来了。”

不然刚刚也不会射得那么快。

似乎听懂了她的潜台词,男人英俊的脸微微一哂。

黎雅博只能安慰自己,刚刚吻她的时候,她的呼吸也是有变化的,她应该是有反应的。

亲亲她的额头,黎雅博试探地问:“我可以帮你吗?如果你觉得手还是不行的话,我可以用嘴。”

即使他的手指已经比那里细了太多,但还是会有异物感,他知道她不喜欢。

好不容易在几个月前,她终于不再抵触他,可他到现在也还是只能用自|慰的方式满足自己,黎雅博知道一切都是自己的错,他需要很长的时间去弥补和挽救。

他喜欢看到她失焦的迷离眼神,即使她会在那之后马上就把他推开,让他顶着贲张的欲望离开她的房间,他自|慰无所谓,他可以等,至少他希望她能够顺从身体的本能,而不是因为抗拒他,一味地压抑自己的欲望。

方咛说:”我今天不需要。“

轻轻叹气,黎雅博有些自嘲道:“你现在比我更像天主教徒了。”

方咛敷衍地嗯了声,推了推他:“我想睡了,你回房吧。”

黎雅博:“我今晚能不能在这里睡?”

“不能。”方咛直接说,“我不想被人看见你早上是从我房间里出来的。”

“为什么不行?就算被他们看到也没关系,反正这里没有人知道我们的身份,他们都认为我是你的追求者。”

方咛笑了:“追求者?难道不是狱警吗?”

黎雅博哑口。

似乎很喜欢看到他哑口无言的模样,方咛从他怀中抬起头,安静的眼神直视他。

……

七年前,方咛一心要离开他,甚至不惜以自己为要挟,他别无选择,只能放她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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