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三桂那一嗓子打破了宫中的宁静,刚合眼没几个小时的永康帝又被惊醒,听闻发生的事情后匆匆忙忙下床穿鞋。
窗外的雨下得愈发的大了,甚有将整个长安城淹没的趋势,王仲举着把伞等在门口,他仍是那副低垂着眼波澜不惊的模样,永康帝刚打开房门,他便迎了上去,在永康帝踏出房门的第一脚时,王仲弯下腰提醒永康帝。
“皇上,小心脚下。”
“现在那怪物在何处?”
永康帝不管不顾的一脚踩在湿润泥泞的雨地中,边走边让王仲挑重点给他说一说有关那怪物的情况,他一贯如此雷厉风行,不喜欢搞那些花里胡哨有的没的,
“那怪物还在含元殿前,相师已经先一步去了,钦天监那边也已经派人去请了,除了今日当班巡夜的两个小太监,暂时还无其他人伤亡,那怪物身着盔甲,看样式是早日派去查探浮屠山异动的那批士兵的其中之一,可是无人知道为何只回来了一...人。”
“知道了,事情结束后那二人的抚恤切莫忘了。”永康帝点点头,边走边吩咐道。“准备梯子,我要上殿顶,快去,别磨蹭。”
王仲应了声,快跑几步冒雨先行去给永康帝准备梯子了。
永康帝脚程一刻也不敢耽搁,王仲办事也极为利索,待永康帝到达含元殿后面时,王仲早已将梯子搭好,永康帝向手心啐了两口唾沫,手脚并用的爬上了含元殿的殿顶。
这含元殿是整个皇宫的中心殿,永康帝站在上面,整个皇宫的景象一览无余,含元殿前面的空地上站着几个宫里一直养着的相师,手中的符箓不要命的往出甩着,符箓掉在黑影身上,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偶有小火苗燃起,却很快被雨浇灭。
这场雨,让几个擅长火系术法的相师有力使不出,战力的锐减导致一时间两边你攻我守,竟也打的难分高下。
永康帝没有丝毫的犹豫,举起手中的号角,深吸一口气,一阵雄壮而又绵长的号角声回荡在整个宫殿中。
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
号角吹起,女眷孩童闭门不出,青壮年全副武装等待军令,同仇敌忾,保家卫国,天子与所有人同在。
一道道殿门熄了灯落了锁,后宫每个殿的宫女太监们都死死抵在门内,殿内的娘娘们端坐在正中梁下的椅子上,手边放着一条白绫,若是真的到那无力回天的地步,她们早已做好毅然决然赴死的准备。
没有一点亮光的殿内,每个人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每个人都能感受到互相颤抖的身体。
只有七皇子萧茕殿内,一如往常般寂静,从未亮起过烛灯。
姜一跌跌撞撞的飞回来,落在殿内有些冷的地板上,萧茕不在,姜一猜想他大抵是去前方帮忙了,他趴在萧茕平日里备着的聚阴阵中,小鱼蹲在他身边,将灵力一点点输入阵中。
大阵缓缓运行,小鱼注入的灵力在大阵之中缓缓流淌着,萧茕存在宫里的阴气一点点朝姜一的身子汇聚而来,强势的挤进他的伤口中。
姜一痛的直发抖,可他身上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小鱼抓着他的手,却发现他的手心全是黏腻腻的汗。
小鱼咬咬牙,从萧茕宫中翻出一方白色的帕子,在外面池子的冷水里泡了泡,准备拿给姜一擦汗。
姜一却一口咬住小鱼手中的帕子,有滴滴血迹从唇上渗出,在月白色的帕子上留下几抹鲜红。他的脸一会是人,一会是猫头鹰,有时又是两两参半,体内似乎有两股力量在交缠,谁也不肯服输,姜一感到自己浑身的血液滚烫,吐出一口鲜血,昏倒在阵法的中心。
阵法慢慢停了下来,姜一躺在阵法中心,受了伤的胸口变得光洁如初,丝毫看不出曾经受伤的痕迹。小鱼从屋里拿出萧茕平日盖腿的小毯子,给姜一盖在了身上。
含元殿前,身着黑色长袍的永康帝趴在屋檐上,努力与黑夜融为一体。
“别动。”永康帝按下王仲想要撑伞的手。“别给相师添乱。”
二人就这样趴在屋顶上,目不转睛的盯着下面的状况。
深秋的雨点子打在身上生出丝丝深入骨子的寒气,王仲抬手,用宽大的袖子替永康帝遮掉一部分雨水。
钦天监上到殿顶时,前方空地上术法与妖气的较量还在继续,电光火石之间,每一张符箓扔出去,都发出噼啪作响的声音与转瞬即逝的火光。
这样下去不行,那怪物一波又一波无休止的进攻,似乎不知疲倦。可相师们的符箓与灵力都是有限的,眨眼之间已有几位相师面露疲态,却仍调动起浑身的灵力拼死抵抗,再这般下去,待到灵力耗尽,相师便只能燃烧自己的精血,精血一旦烧起,他们的生命也许就已经走到尽头了。
“这雨什么时候能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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