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兆的视线落回前,无声片刻,忽地问:“乌见浒,你今夜来此,是为的什么?”
那头传来一声玉石落地的清脆声响,那枚日炎天晶铃自萧如奉掌心滑落榻下,向前滚了两圈停住。
不待乌见浒回答,容兆覆上他一直搭在自己腰间的手,乌见浒会意,配合地转过手腕,与容兆掌心相抵、灵力交缠。
指尖释出的剑气合为一股,转瞬凝形,迅速在殿中构建出一道环状屏障,将那枚天晶铃纳入其中——榻上俩人依旧沉浸在鱼水之欢中,丝毫未觉。
容兆推开柜门,飞身而出,径直掠向前。
伸手的瞬间,却被背后突然而至的剑意斩断,他反应迅疾地抽剑出鞘,回身向后扫去,果不其然与乌见浒的剑正面交锋,霎时剑光迸射。
“乌见浒,”一触即分,各自后退几步警惕对方,容兆面沉如水,咬重声音,“你的目标也是这个?”
乌见浒弯唇,狭长眼眸里是志在必得:“你说的,各凭本事。”
容兆手中云泽剑铮铮作响,料定今夜不能善了,他不再说废话,剑尖疾刺向前,乌见浒立刻提剑相迎,分毫不让。
一时间殿中风鸣剑啸、灵光大现。
几次容兆的剑即将挑起那枚天晶铃的系线,又被乌见浒横插进来的一剑截断,乌见浒想争夺目标,同样一再为容兆所阻。
这般缠斗下去,只怕三日三夜也难分胜负。
他们以上炁剑气合力构起的这道屏障最多只能撑一刻钟,萧如奉修为高出他们不少,随时可能察觉异样,殿外之人也随时会被惊动——
容兆一面应付着乌见浒种种刁钻霸道、出其不意的剑招,一面快速思索对策,云泽剑不断挑出,迅疾如电。
他的手腕随剑势一转,陡然变了方向,看准乌见浒侧身的时机斜刺出去,这一下快得几乎只见残影,顷刻间剑尖已抵上了乌见浒颈边命脉。
乌见浒竟也不躲不闪,甚至故意往他剑上撞,颈侧立时划开一道,鲜血沁出。
他深灰色的眼瞳直直看着容兆,眼底情绪难辨。
容兆脸上有转瞬即逝的惊讶,握着剑的动作停了一息,既未再往前送,亦未退后,就这一息的晃神,乌见浒却倏忽动了,趁势飞身而上。
银色发带随长发飞舞,拂过容兆的眼。
待到他再次回剑挑出,乌见浒已与他错身过,拿到了那枚天晶铃,潇洒利落地自窗口跃出。
“承让。”
留下这两个字在容兆耳边,随风散去。
容兆脸色一沉,执剑追了上去。
萧如奉的寝殿后方是一片茂林,乌见浒一路飞驰,急掠过树端,身后容兆穷追不舍。
剑意轰然释出,乌见浒被迫回击,不欲再与他纠缠,且战且退,只想伺机脱身。
容兆岂能叫他如愿,识海中调出这座宫殿的法阵布置图,视线迅速扫过四周,又一道剑意横扫出去,趁乌见浒避让之际手指掐诀,快速成印,赤色法印一分为二,同时向着两侧暴击而出。
“轰”一声巨响,法印撞上左右各十丈处的两株高大樟木,枝叶震荡,林间卷起飓风。
两处护殿法阵被击中阵眼,同时启动,凛冽杀戮之气顿生,而乌见浒身处法阵阵中,已避无可避。
容兆收剑停下,冷眼看他狼狈应对阵中千变万化的各式攻击,暗暗寻找机会。
乌见浒旋身而起,剑意斩断四周疾风骤雨而下的流镝,周身气势渐冷。
他在疲于应对的间隙抬眼,深深望向法阵之外——容兆伫立皓月星辉下,身披夜华、从容不迫,与身处法阵之中的他泾渭分明。
对视的一瞬,容兆飞身而上,释出攻击,十成威力的剑意急遽向前,袭向乌见浒。
当然不是杀招,但也足够叫本就被困法阵中的乌见浒好受。
日炎天晶铃自乌见浒手中滑落,转瞬被一道强悍剑罡卷去法阵之外。
乌见浒眼眶骤缩,灵力搅动阵中风云,对撞上那无处不在的杀戮之气,将之冰封住,再使之碎裂,纷洒而下。
他的脏腑震荡,全力一击,强行破阵而出。
容兆的背影消失在月色下,只留下一句语调如出一辙的——
“承让。”
乌见浒追了几步,最终作罢。
他停下,抬手慢慢摸上自己颈侧,摸到那点尚未干涸的血,脑中浮现容兆那一瞬间的惊愕,再是方才置身法阵之外时,脸上的冷漠和算计。
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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