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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砚行没说答应,但也没拒绝,沈木鱼就当他是默认了。

反正白涂认识谢观雪家的路,只要到时候跟着靖王出了宫,自己也能找过去。

不过要和小白分开那么久,他还真有点舍不得,又想到自己命途多舛,忍不住无声叹了口气。

马车行驶到御书房外,沈木鱼跟着靖王下车,好奇的打量了一眼四周,被这恢宏气派鳞次栉比的宫殿震撼住了心神,连忙低下头,始终落后半步的跟在靖王身后,一起进了御书房。

一股扑面而来的淡淡檀香提神洗脑,沈木鱼嗅了嗅,感觉浑身都轻盈了不少。

不愧是贡品,比他们家的香闻起来

靖王在皇帝的桌案面前停下脚步,沈木鱼浑身一顿,即便皇帝只有八岁,也根本不敢草率,撩开袍子便跪了下去:“草……臣沈木鱼,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凌之恒埋头罚抄,倒是没被沈木鱼吓到,正要抬头,却感受到他叔站在桌边,居高临下的盯着自己,心里止不住的发毛。

紧接着,握着毛笔的手猛的一抖,一滴饱满的墨汁从狼毫笔尖低落,在抄写的最后一个字上绽开了一朵墨色的梅。

因为瞎写圣旨乱赐金牌,最后在靖王让他罚抄二十遍以及知道真相的沈阳愈强烈建议他抄两百遍中,凌之恒被勒令要求抄写四十遍皇帝祖训。

这已经是他抄写的第十八遍了。

大周建朝到如今已经五百多载,换过十六任皇帝,每任皇帝都会在《皇帝祖训上吸取经验,并写上自己的教训和总结,汇聚成一篇文章,抄完整册祖训,至少要一个时辰。

照凌砚行往日的严厉,凌之恒抄的这份《皇帝祖训算是废了。

凌之恒眼中起了水雾,嘴巴瘪了起来,根本不敢抬头看靖王。但又实在不想重新再多抄一份,是以,在墨汁滴上去的那一刹那,他第一反应就是拿另一只手遮住。

抄写任务皇叔不会检查的太仔细,他之前抄到错字没改,也好几次没被发现呢。

但凌之恒显然是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靖王,他这小动作在男人眼中可谓是一清二楚。

凌砚行脸色沉了下去,英俊成熟的脸上逐渐布满阴霾,后槽牙阖紧,下颚线宛如一张绷紧的弓弦。

凌砚行被凌之恒这唯唯诺诺企图蒙混过关的做贼姿态都气笑了,冷嗤了一声,“再抄五遍。”

凌之恒小小的身体坐在巨大的龙椅上摇摇欲坠,整个人都傻了,眼眶更是红了一圈,低着头努力吸着鼻子,让自己不呜咽出声。

沈木鱼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皇帝叫自己起来,本想偷偷抬眼给靖王递个眼神,却不料听到男人饱含怒气的声音,便识趣的继续把头埋在手里跪着。

这副身体娇贵的很,即便御书房铺了一层短绒地毯,但他两个膝盖还是跪的隐隐作疼。

沈木鱼小心翼翼的撅起屁股往膝盖下堆衣摆,跪姿逐渐歪七扭八。

凌砚行即便不想看也没法忽略那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乱扭的屁股,眉心微压,寡淡的唇逐渐抿成一条直线,不禁开始怀疑让沈木鱼进宫究竟是不是个正确的决定。

凌砚行难得对自己的决定生出了几分迟疑,但看着少年不安分的身子,心情却意外的平复了下来。

凌砚行不说话,凌之恒和沈木鱼一个坐着一个跪着,迫于摄政王的威压,压根不敢出声。

凌砚行静静的垂眸看着沈木鱼,等少年看起来真的跪着难受,才压下唇角低声开口,“怎么,看不见有人跪着。”

凌之恒浑身紧绷,嚅嗫道,“平,平身。”

沈木鱼这才得以站起来,左右看了看,这位置都不是他一个八品小伴读配坐的,沈木鱼垂着手站在了靖王的身后。

凌之恒看了他叔一眼,被对方严肃的脸色吓到,只好自己结结巴巴的努力像个成熟的皇帝般安置沈木鱼,“沈木鱼便,便住在朕的偏殿紫竹轩吧,晚些会有内侍来教你宫规……太傅每日未时至申时来御书房,明日起,除却这个时辰陪朕读书,其余时辰只要不违反宫规,你随,随意便好。”

凌之恒说一句便看凌砚行一眼,说一句便看凌砚行一眼,直到磕磕绊绊的说完,才暗自松了口气,冲沈木鱼眨了眨眼。

沈木鱼接收到皇帝的示意,立刻冲他一笑,道,“臣遵旨!”

“朕,朕现在要回养心殿了,你便随朕一起吧。”

凌之恒说罢,看向靖王,像是在询问他自己现在能不能走了。

饭后的这个时间是他为数不多的个人时间,做什么都成,凌之恒平常更喜欢待在养心殿里和太监宫女玩,今日还是因为午后要召见沈木鱼,他才留在御书房多抄了会儿书。

本想给皇叔营造一股自己真的痛改前非痛定思痛埋头苦读的景象,谁知道还是搞砸了。

凌之恒想到自己本就多的罚抄雪上加霜,整个人都像是霜打的茄子,蔫了吧唧,只是八岁的小皇帝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这个时间点本不该在御书房用功,他冒着被训斥的风险,也很难放弃给自己争取玩闹的时间。

凌砚行淡淡的颔了颔首——近日西北方突厥又屡次进犯捣乱,他桌上的折子都快堆满了,更何况他手里还踹了条蛇,不便在宫内久留。

“既有伴读,便离那群阉人远点。”

靖王嗓音低沉的耳提面命了一句,凌之恒乖乖点头,站起来双手交叠缓慢行了一个晚辈礼:“皇叔慢走。”

沈木鱼有样学样:“王爷慢走!”

凌砚行瞥了两人一眼,目光落在沈木鱼撇脚的礼上,扯了扯嘴角,大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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