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妤松反复仰卧起坐了好一会儿, 还是不确定地再次坐起来问随从,“当真不是来找我的?”
老?蔡是不是想通了,觉得跑了两天不合适, 然后回来突击检查看她有没有努力。
……也不是她干不出来的事情。
“当真不是来找您的, ”随从相?当肯定, “以往她来找您跟二小姐的时候, 手里拎着的都是量衣尺, 今日拎的是酒。”
酒?
春闱还没开始呢, 倒也用不着提前庆祝吧。
“不行?不行?, 我还是不放心?。”
陈妤松光脚下床, 撅着屁股从废纸篓里翻出?好些写废的文章, 挨个展平, 然后往床上一撒,营造出?一种她沉迷于学习不舍昼夜的虚假场面。
撒完, 心?安理得地重新?躺平,她闭上眼睛眉目舒展, 摆手示意随从退下, “再探, 再报。”
“是。”
蔡甜今日属实不是来找松果两姐妹的, 她是来找陈乐时的。
陈乐时寻常都掐着点醒, 能多眯一会儿就?多眯一会儿,听见长随在门外说?蔡夫子来的时候,还以为是找陈妤松。
“我知道了, ”陈乐时含糊道:“蔡甜抽她们的时候你们把耳朵捂住就?行?,陈妤松课业不行?就?只会大声吠吠。”
“都快春闱了, 两个人撅着屁股睡到太阳起床,我年轻的时候都不敢这么睡。”
“……哪有人这么说?自己女儿的, ”陈夫郎伸手捶了陈乐时一把,推搡着让她起床上朝,“你勤快你倒是早点起。”
“我就?多躺一刻钟。”陈乐时抱着被子赖在床上垂死挣扎,最后连人带被,被陈夫郎一脚踹下床。
“咣当”一声,导致门外站着的长随眼皮跟着抽动,缓了一小会儿,才敢重新?开口?:“大人,蔡夫子说?她是来找您的。”
陈乐时讪讪地爬起来,“找我的啊?”
她把被子拍干净,重新?抖开给陈夫郎盖上,“让她在正厅等我片刻,我穿个衣服就?来。”
“蔡甜这个时候来找你,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吧?”陈夫郎撑着床皱眉坐起来。
陈乐时也担心?,“我去看看。”
陈乐时跟蔡甜是春闱时在京城认识的,蔡甜家中有钱,在京城停留的那几日,天天都包个二楼雅间,围炉取暖赏雪喝酒,好生风流潇洒肆意快活。
两人年龄相?仿,对事物的看法跟见解又完全一致,当场引为知己。后来殿试结果出?来,她俩同为一甲。
蔡甜眼界开阔,自幼饱读诗书?游历各方,见识比她深远,学问自然在她之上,夺得魁首成?为状元并?不让人意外,意外的是,她入翰林的第二日,就?突然辞官了。
陈乐时边整理腰带,边大步流星朝正厅走,脸色有些严肃。
她记得十几年前,蔡甜也是这般时辰突然过?来找她,说?她有一事相?求。
那便是辞官后,每年回家探亲,都要借她的官服一用。
为何辞官,蔡甜跟陈乐时说?过?。
当时两个不到二十岁的朝中新?臣,因为蔡甜的一个“大梦初醒”沉思很久,决定为大梁尽一份自己的绵薄之力。
大梁于我生,我为大梁死。
少年人,谁还没有点热血抱负呢。
蔡甜负责找到还未出?生的小太女,也就?是大夏,教授她为君之道。而?她负责在朝中砥砺前行?,背负着两人的官梦,一步步往上,直到拥有实权。
想想当时也是年轻,蔡甜敢说?她就?敢信,要是换成?如今拖家带口?的年龄,怕是没这个冲劲了。
现如今,大夏已?然成?为皇上,蔡甜这时候突然过?来,陈乐时心?里突突跳动,怕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正厅里点了灯,只是光线昏黄,不甚明亮。
蔡甜站在正厅廊下,位于台阶之上,双手负于身后,背着光看不清表情。
“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陈乐时问,“出?什么事了?”
蔡甜一顿,见她面露担忧,便把身后的酒拿出?来,“没什么事,只是前两日回家得了两坛好酒,过?来送你一坛。”
这个时辰,来送酒?
陈乐时仰头看了眼天色,是她有问题还是蔡甜有问题?
“当真只是为了送酒,没别的事情?”陈乐时狐疑。
“当真。”
陈乐时接过?酒看着蔡甜,蔡甜跟她对视,两人多年知己,很多事情都不用说?开,彼此递个眼神就?知道对方的意思。
陈乐时想到什么,眼睛缓缓睁圆,蔡甜莫名有些紧张,背在身后的手指微动。
总要被她知道的,或许,她早就?知道,毕竟陈妤松那张嘴,什么都往外说?。
陈乐时开口?,连带着声音都哑了很多,“老?蔡啊,甜甜,虽说?如今大夏已?经成?材,但手里并?无多少权力,你可千万不能觉得完成?了任务 ,然后想不开啊。”
陈乐时上前一步,踩着台阶,仰头握着蔡甜的胳膊,“我们不能没有你啊!主要是我家松跟果还没考完春闱,都指着你押题呢。”
蔡甜,“……”
教授的任务是结束了,但监督跟押题还没有。
陈乐时想的也没错,抚养大夏给大梁培养一个好皇上,几乎成?了蔡甜的执念。
如今执念完成?愿望成?真,蔡甜要么退隐要么寻死,没别的追求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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