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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两月,审出这个结果。

苏彦认罪画押。

宣室殿里烧着地龙,博山炉中鸡舌香袅袅升起,殿宇暖香如春。

女帝阅过卷宗,将案边一盏汤药用下。

用完,她从头又看一遍,朱笔下召。

—— 丞相苏彦,勾结前朝余孽,下毒谋害储君在前,碎喉扼杀储君在后,按律当斩。念其功在社稷,判罢官削爵,流放幽州,遇赦不赦。”

宣室殿深幽空旷,早春的日光从窗牖洒入,女帝半身在光照下,半身在阴影里。

“除了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你觉得他还有旁的杀子缘由吗?”她搁笔,许久不开口的嗓子粗粝又沙哑。

薛谨额上渗汗,后背却寒森森如同被覆了一层薄雪。

他是一路看着两人走来的。

从师徒,君臣,爱人,繁衍子嗣,到今日子亡,情断,恩绝。

半晌,他道,“臣愚昧,想不出旁的理由。”

掌一国刑狱、九卿之一的廷尉是不可能愚昧的。

是不敢罢了。

薛谨意识到,从头至尾,御座上的女君就没打算放过丞相。她若有心网开一面,就会把苏彦交给宗正司,这案子就可定为皇家宗亲之内事。

但是,她让三司审,从家事变成国事,已然恩断义绝。

苏彦回过味,才会绝了生念,认罪画押。

所以孩子到底是否真的死于苏彦手中,若不是苏彦又是何人动的手,在当下这一刻都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孩子实实在在死了,断了二人最后的一点联系。

他们之间曾被摧毁过一回后又重新塑起的情感,到如今,终于全部耗尽。

而面前这道看似优柔又宽厚的旨意。

留给苏彦的一口气。

让八万苏家军倒戈,让臣民和史官给她为帝生涯又添一个“仁”字。

至此,随着苏氏一门的败落,十二年间,在这个从寒门爬上来的年轻女帝手中,世家皆平,兵权一统。

景泰十三春,天青微雨,苏彦交出相印,苏家兵符令,卸下全部的骄傲与尊荣,跪行出长安。

女帝坐在未央宫前殿的御座上,锐利眉眼间,空荡荡。

身边她一手捧养起来的国子监祭酒方贻原是看惯了权力争斗间的生死杀伐,不免提醒道,“苏沉璧半生在云端,若存一口气定不甘如此入泥潭。陛下留他一命,需防春风吹又生。”

女帝默声无语,只凝看殿外长途。

近臣当她是在风雨之中看见了来日更广阔的前程,便转过话头,如斯慰她。

她静静听着,嘴角浮起笑意。

来日路是要走出来的,如何能看到!

她看到的,是多年前,旧时路。

他曾牵着她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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