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冠城翻来覆去一夜未睡,栾彰的行为实在是有点超出他的概念。与其追究一个醉汉的行为逻辑,更让人在意的是自己对这种行为的态度。
不知道纪冠城是否已经在栾彰的耳濡目染之下给自己做好了全方位的心理建设,亦或者他对于栾彰的情感本就非比寻常,总而言之,事情发生了,他被男人吻了,身上没有掉一块肉,三观没有崩塌,世界也没有毁灭。
天蒙蒙亮时,纪冠城不想再重复无意义的翻滚,干脆爬起来出去跑步。
跑步是一项很好的运动,一路上可以放空大脑不去思考,哪怕在想很多事,通常都能想到很好的解决办法。纪冠城始终保持着平稳的心率和步频,一不小心就跑了一个二十公里的长距离,等他跑回家时,天已然亮了。
还好今天是周末,纪冠城以为回去之后栾彰还在睡觉,没想到自己蹑手蹑脚地进家门之后,正好赶上栾彰睡眼惺忪地从房间里走出来。纪冠城定在原地,好像不太知道该和栾彰发生怎样的对话。栾彰只是看了他一眼,用不太清醒的语调问:“你干嘛去了?”
“跑步。”
“哦……”栾彰抓了一把头发,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边喝边轻轻揉自己的眉心。宿醉的感觉并不好受,栾彰的反应和行动力都迟缓了许多。“你是不是昨天跟我说你今天要搬走来着?昨天晚上……”说到这里,栾彰眉头紧锁,努力翻找回忆,可却徒劳而返,“我怎么回来的?”
“我去找你来着。”纪冠城松了口气。酒精会损害负责短期记忆的海马体,将醉酒之后的记忆全部清除掉,所以栾彰记不住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这个道理栾彰懂,纪冠城也懂,就因为他们都太懂大脑的工作原理才形成了现在的这个局面。栾彰可以借着醉酒去试探,纪冠城也可以因为醉酒完成自己的逻辑自洽。
此后他们谁都没有再提那晚的事,纪冠城没有去找房子,栾彰也再不多问。生活又一次回去了从前,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张云鸣这个人从未存在过,他们两个人的世界里只有对方。
也许对于什么都不记得的栾彰而言,情况确实如此,但是纪冠城比栾彰多一条记忆,他很难回到从前。
他会比以前更关注栾彰的一举一动,在意栾彰说的每一句话,白天他们不在一起工作,晚上相处的时间就变成了他去认真观察栾彰的时间。
他被迫尝试了自己从未尝试过的事情,跳脱了原有的性别思维,获得了全新的角度,看栾彰的目光也不再仅仅是曾经那样的仰慕和尊敬。
对于这种心态上的微妙转变,纪冠城并没有觉得害怕,反而一直在冷静的思考分析,本着冒险和尝试的实验精神,他甚至变得有些跃跃欲试。
栾彰曾对他说,要不断去尝试自己从未尝试过的东西,体验不一样的人生,才能对“人”有更深入的了解。要学会面对内心的恐惧和真实的自己,要勇敢地踏出那一步,世界才会变得不同。
这是纪冠城所理解的“实验真理”,其实是栾彰一开始就给他刻下的思想钢印。他被一个又一个精巧编排的剧情推着走,切身地体会着栾彰教给他的每一个道理,他会觉得栾彰说的都是对的,继而更加相信栾彰,最终完成自我闭环。
“看什么呢?”栾彰在纪冠城眼前挥挥手,“我在给你开小灶,你却在发呆?”
“不是啊,我有在认真听。”纪冠城刚刚一直在盯着栾彰的侧脸看。栾彰低头垂眼在本子上边写变给纪冠城梳理工作问题,他是全天下最负责的家庭教师,不厌其烦地教授纪冠城。纪冠城原本也可以做全天下最好的学生,可是他忍不住偷偷打量栾彰。
柔和的灯光打在栾彰的脸上,为他的轮廓镶上一层金边,配上他那一丝不苟的严谨态度以及在本子上写下的苍劲字迹,纪冠城无法控制自己大脑中神经递质的活动。当栾彰注意到他时,他的眼睛立刻转开,怕反常的举动引起栾彰的怀疑。
那一晚的栾彰也许只是因为喝多了无法控制行为,也许是想到了过去的恋人无法自持,总之……总之会不是那个答案。
“明天要进行视觉模块编码测试了。”栾彰问,“这是你来实验室之后参与的第一个测试验收,紧张吗?”
“有点。”纪冠城说,“大脑各项区域的编码和解码实在是太难突破了,越是深度学习,我就越觉得自己在基础脑科学上是个小白。当初真应该去国外深造,让自己的理论知识学扎实一些才对。”
“想学习随时都可以。”栾彰想了想,“国外的话……目前在基础脑科学方面最好的是奇点工作室吧?我有认识的人在那里做研究,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帮忙联系。”
“别别,我现在什么都不是,一上来就接触那种顶级工作室,我应付不来的。”纪冠城受宠若惊,连忙说道,“深造归深造,眼前的工作还是需要解决的。老实说实验的进展不是很好,我没什么信心。”
“没关系,有我在。”栾彰的手掌覆在纪冠城的肩膀上,温柔地说,“我会帮你的。”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