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朝钧大惊失色,慌忙把手抽走,下意识坐起身时,又牵扯到了伤口,“七王爷请……呃……”
吴忆希见状立马收了笑,赶忙坐起身,他想看看叶朝钧怎么样了,对方却往外面侧了侧身,错开了吴忆希的手,明显不想被他碰到。
一句话卡在喉咙,想说说不出,最后又全部吞下肚子。
吴忆希瞧着他这小动作,不知道为什么,胸口疼了一下,他只好作罢,叹了口气,又起身下床。
“不勉强你了,你好好歇息,我……打地铺就好,你别乱动了,伤口会裂开的……”
叶朝钧疼得冷汗直冒,嘴唇已毫无血色,听闻吴忆希这话,却又忍不住抬头去看他。
堂堂天呈国一人之下的七王爷,居然要打地铺,七王爷方才,分明是为他紧张了,可是看出他的厌恶,所以连碰都没敢碰他。
一时间,竟感觉这叱咤风云的七王爷在自己面前,是卑微的。
可是他私通百梓国不知道意欲何为,突然又说要出征,也不知会不会趁着内忧外患之机反叛夺权。
叶朝钧想到这里,不由得攥紧了手指,竟是心烦意乱起来。
吴忆希不知道叶朝钧的心事,见他沉着脸,只觉得有些担忧,“脸色这么差,是不是伤口又裂开了?”
对方不答,吴忆希又不敢随意掀被子去观察那人小腹伤口,怕又引来叶朝钧的排斥,只好慌里慌张地把门打开跑出去,对着外面守夜的人说,“快去找大夫!”
“是,王爷。”
叶朝钧迟疑地望向吴忆希的方向,他的表情不似作伪,方才因着心急,跑出去时,就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
他瞧了瞧刚刚被吴忆希抓着哈过气的手,仿佛有一瞬间的恍惚。
门外的天色已如墨洗过般黑,屋内却还亮堂堂的,香炉里点着能让人纾缓情绪的熏香,叶朝钧嗅着这气味,竟然悠悠转转,忆起了儿时的过往。
当年自己还是太子的伴读,每日在皇宫里陪着太子皇子们读书写字,骑马射箭。
那时的吴忆希比叶朝钧高很多,有一回,他拿着在城东铺子里买来的蜜饯,铺在石桌上,招呼他和太子过去。
太子已经扎了好久的马步,好不容易能休息,还有蜜饯吃,自然欢喜,连忙跑去伸手拿桃干,却被吴忆希拿折扇打了一下手背。
太子随即把手缩了回去,眼泪汪汪的望着吴忆希,委屈巴巴地唤了声,“七皇叔……”
吴忆希年纪分明也不大,却自小就有一种少年老成的气质,他站得笔直,仰着头,眼睛睨着太子,看上去有几分傲慢,“叫皇叔也不行,先洗手!”
当时叶朝钧就站在一旁,心里想,这扇子骨架是用檀木做的,质地光滑漂亮,最主要的特点是够硬,就像先生的戒尺,这要是打在手背上,那得多疼啊。
去洗手的时候,太子的右手背上,果然出现了一条红印。
“太子殿下,你的手疼不疼?”
吴允撅了撅嘴,眼眶里的眼泪还没干,“疼死了,皇叔也太严厉了。”
叶朝钧瞧着他的样子,目光温柔了下来,他想了想,捧起吴允的手给他吹了吹。
“我娘亲说,如果疼的时候,有个人帮你吹一吹,很快就不疼了。”
那天吴允很快就又笑了,叶朝钧也很开心,当初尚且幼小,不懂当时的心情是哪种喜欢,如今长成,却又记不起当初的心情了。
吴忆希一直在王府门口等着大夫,那大夫提着药箱从马车上下来时,吴忆希一个箭步冲上去,拉着人匆匆往里跑,也不管人家郎中怎么求他慢些走,他也没听到。
等到他拉着人到达了寝房,大夫的两只鞋全都跑掉了,甚至还丢了一只袜子。
叶朝钧有些惊奇,瞧着头都没梳就被人从床上拉起来的郎中,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那郎中也不敢怠慢,顾不上去找跑丢的鞋子袜子,连忙看诊,须臾,“咦?”了一声。
“大夫,他怎么样?严不严重?”
那人赶忙回话,“回禀七王爷,这位公子并无大碍,只是奇了,前两日我来看诊,这公子分明虚弱的很,只剩半条命,短短两日,竟然气血恢复了这么多,伤口长得也很快,只是因为方才牵扯到的原因又出了血,上些药多加休息就好,不碍事的。”
吴忆希就说,“那你还不快给他换点药。”
那大夫又赶忙手忙脚乱地从药箱里取绷带和工具。
五十积分的恢复药丸,可是足够我当炮灰死一次的价了,他好的能不快嘛。
叶朝钧原本只注意着郎中的动作,听见了吴忆希的声音,不禁抬了抬眼,只是那内容,却只听懂了一半。
原来,他得了一颗很珍贵的药,几乎要用性命来换,而他却把那么珍贵的药,给一个小小的侍郎用了。
此后房间内的声音静到了极致,只有郎中用剪刀剪开绷带时的“咝咝”声,或是取放药瓶时候,瓷瓶碰撞的微弱声响。
叶朝钧从始至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吴忆希瞧着他不说话,自己也不敢说话。
最后那郎中给叶朝钧上完药,缠好绷带,又重新开了张方子,吴忆希赏了他一袋钱,对方连连道谢,也不枉他这么大晚上被人从床上揪下来所受到的惊吓了。
“不该说的别说。”
“草民明白,草民今晚哪儿也没去,王爷府里更是没去过,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看见。”
吴忆希满意地勾了勾嘴角,“回去吧,辛苦你了。”
……
吴忆希回到寝房的时候,叶朝钧已经睡下了,吴忆希寻思着给他弄点什么补补身子,毕竟当初害十岁的他从那么高的马上摔下来,吴忆希心里还是很愧疚的。
他把发冠摘下,一头乌发随即散落下来,褪去繁复的华服,只留一身白色亵衣,小心翼翼地从柜子里拿了两床被子铺在地上,又找了个毯子盖在身上。
叶朝钧其实没有睡着,他听着吴忆希均匀的呼吸声,只觉得内心怅然。
他听说过七王爷几番遇刺的事情,他虽然喜欢男人,却从来不和另一个男人单独同处一室。
可是他现在和自己待在同一个房间里,还睡得如此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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