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来，苏洵此言完全就是信口开河的挽尊之举，根本不可能说出什么有用的情报。
他之前请教的人都是史学大家，再加上他自身的工作原因，对这些亡国余孽本身就有一定的了解。
正因如此，他才知道夜郎的信息有多难弄。
夜狼是偏远小国，现存的史料极少，且零散分布于他处。
当今之世，治史以国史为主，民间记载多是道听途说，不足为信。夜狼国又向来不置史官，且已经亡国多年，所以现存的信息极少。这也是冒充者错漏百出的原因之一。
秦卯心道：“如果你拿一些书摊野史出来装模作样，可别怪我不给你留面子。”
自己的兄弟之前被那般算计羞辱，心里没芥蒂是不可能的。内斗倒不至于，可面子上给你找些不痛快，实在再正常不过。
苏洵清了清嗓子，然后把刚才在家里听到的信息，挑些能说的娓娓道来。
苏洵虽然没有说明出处，但所述严丝合缝，互相验证。秦卯是聪明人，当然一听便知真假。心想此人好大的学问！
方今天下，人们对知识的态度还停留在敝帚自珍的阶段，家学藏书向来是不对外开放的。苏洵今日所述，交给史官便可价值千金，若是汇集成册交上去，获得的功勋也能让他官升一级。
秦卯突然想起来苏洵上午只是要了个书记官的文职，原以为他是胆小怕事，如今看来，他本身就是个学究。
秦卯心悦诚服的行了一礼，道：“苏先生见识广博，在下受教了。”
情报是一切判断的基础，这种人才是任何组织都需要的。
唐颖也是一脸赞叹，她最佩服有学问的人了，自己是每次一看书就犯困。
这倒不是唐颖懒散，即便放眼整个天下，读书人的数量也是极少的——倒不是书籍贵的问题，纸张和印刷术早就普及——主要是因为这个时代没有科举制，读书无用。
大争之世，尚武之风盛行。至于内政治民，则有权贵家学世代传承，也用不着去读书。
至于记录工具，民间用纸张，而官方用竹简。用纸的理由不用多说，之所以用书简，是因为有很多异能都能改写纸张的内容，而官方特制的竹简则可以避免这个问题。
或许还有一个原因，拿着竹简要更帅一些。
前期功课比不过，那便在案情分析上显露出自己的作用。秦卯沉声道：
“如此说来，案犯并非是亡国余孽，那事情可就难办了。”
唐颖不解道：“为何？”
“晋国最近并无战事，邯郸亦非边境，也就是说，此案大概率不是敌国所为。一夜之间屠民两万，且伪装成亡国余孽，那么案犯……很可能是自己人。”
马车内的气氛瞬间压抑起来。
国人内斗，自相残杀，没有人能轻松面对。尤其是案子的处理难度也瞬间提升了几个台阶，一着不慎就会沦为炮灰。
高层内斗，最难的就是底下的执行者。做好了没功，做坏了有过，怪不得银翎卫没人敢接这个案子。
秦卯看向唐颖的眼神，已经带着幽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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