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悬铃铛的紫发女孩给爷爷煮了一碗醒酒汤,坐在窗边,思绪飘忽。
从小体弱多病的她,总会激起别人的保护欲,身边一直有很多关心她的人。
可她不喜欢那些靠近自己的陌生人,更讨厌他们用怜爱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明明“楚楚可怜”四个字,形容她最合适不过,可她偏偏最讨厌这四个字。
她叫江雨眠。
从她记事起,腰上就系上了一串镌刻着神秘灵纹的铃铛,一解下铃铛,刀刺一样的痛楚便会袭遍五脏六腑!
不管走到哪里去,都要戴上叮叮当当的铃铛,承受人们形形色色的目光。
所以,她讨厌出门。
很讨厌,很讨厌……
只要看到一双双陌生的眼睛,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惧就会涌上心头。
像是她最讨厌、最害怕的毛毛虫爬满她的心尖,难受极了。
江雨眠最喜欢待在屋子里,总觉得小小的屋子,才是最安全的世界。
从小到大,她基本没有出过家门,一直都是爷爷教她读书写字的。
她知道爷爷很辛苦。
可是,一直蜷缩于屋子里的自己,早就丢失了接触外界的勇气。
就像一朵脆弱的小花,在陌生人的目光与口水的洗礼下,获得的,不是新生,而是痛苦的枯萎。
这些年,爷爷一直劝她勇敢一点,再勇敢一点,踏出小小的屋子。
可这个丢失了勇气的胆小鬼女孩无法克服怕生的毛病,继续蜷缩于屋子里,待在这座她心中最安全、最温暖的屋子里。
有天,爷爷醉醺醺地回到家,江雨眠扶爷爷上床休息,却听见爷爷喃喃道:
“阿眠,你要学会长大,爷爷不能一直陪着你,要是哪天爷爷不在你身边了,那你该怎么办啊?爷爷放心不下你……”
江雨眠看到爷爷那对布满了皱纹的眼睛,不停地往外涌出泪水。
这天晚上,腰悬铃铛的女孩在爷爷床前坐了一夜,陪着流眼泪的老人一起流泪。
第二天,爷爷起床,她主动跟爷爷提起,自己要去欢糖学院上学。
老人闻言。
欣慰地露出笑容。
前段时间,有人弄出了一个“可爱榜”,哪家的孩子听话懂事,成绩优异,获得大家的一致认可,就可以写进可爱榜。
排名前十位的孩子,每个月都可以领到奖品,家长也会得到一个“大家长”奖牌,作为教育有方的嘉奖。
当然,可爱榜只面向十八岁以下的孩子,十八岁以上的是没有资格上榜的。
登榜者不仅可以给家里人争光,还有奖品可以拿,为此努力的孩子越来越多。
江雨眠瞧上去就是一副乖乖女的模样,爷爷的酒友总说:“老夕,真羡慕你有这么乖巧懂事的孙女,她一定会登上可爱榜的,不说榜首,前三肯定是没问题的。”
爷爷每次都笑得很开心。
人家走后,却在深深叹息。
江雨眠见状,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一定要登上可爱榜,成为人们认可的好孩子,成为爷爷的骄傲。
没过几天,人们便惊奇地发现,瘸老头家的孙女好像变了一个人。
她一改往日怕生的毛病,主动加入同龄人的队伍之中,努力和他们嬉笑打闹。
尽管此前跟人家素无交集,尽管有很多人都将她当成笑料,拿她开玩笑。
她好像真的从一个走不出屋子的胆小鬼女孩,变成了一个活泼开朗的女孩。
在家里,江雨眠承担着所有的家务活,在学院里,她则担任供人取笑的角色。
既腼腆,又傻乎乎的人设,是她主动凑近人群以后,人们赋予她的。
她没有拒绝。
反而将其维持到底。
在课堂上,老师抛出问题,江雨眠会满脸认真地答出令人意外且让人捧腹大笑的错误答案,惹起一阵又一阵哄笑声。
就算知道正确的答案,她也不会说出来。只有这样,才符合人们赠予她的人设,才能摆脱无朋无友的孤僻形象。
通过拙劣的表演吸引来的目光,多数都是不怀好意的嘲讽。
她只能咬着牙,把戏演下去。
懂事、乖巧、勤劳、有礼貌、学习认真、能跟同龄人愉快相处,是这条街上的大人们眼中的“好孩子模板”。
她不是天生的好孩子,只能改变自己的性格,按照好孩子的模板,雕刻自我。
渐渐的,平日里枯燥乏味的数学课,总少不了江雨眠的表演。
班上的同学总被她出其不意的搞笑回答,逗得捧腹大笑。
而她红着脸,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却只能抬起头,任人观赏她羞耻的脸红。
慢慢的,凑到江雨眠身边,说要和她做朋友,把她当做笑料取笑的人越来越多。
面对一个又一个咧开嘴巴的人,她心里想的是逃跑、逃跑、逃跑!却握紧了拳头,走向无比抵触的人群之中。
以前听爷爷说,欢糖镇里有一个死鱼眼小子,整天惹事生非,讨厌极了。
第一次见死鱼眼少年那天,江雨眠淋雨而眠,他暖心地为自己打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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