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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杨天舒结婚八年,认识十四年。那年两人在学校活动中负责同一项工作,渐渐就熟悉起来。两人都是脸皮薄又要强的家伙。哪怕一起上了半年晚自习,谁也没开口表白。

江城理工大学的晚上不比白天冷清多少。操场上有打羽毛球的、玩滑板的、慢跑的,小路上有散步的,拿着宵夜边走边吃的,还有像他们一样下晚自习回寝室的。回寝室的必经之路上有一条灰白石砌的回廊。这条回廊建成应该很久了,石条凳都有星星点点的包浆。每年四五月,石头回廊上的紫藤花就会像瀑布一样倾泻下来,非常漂亮,总能吸引很多人驻足观赏。

他还记得,那天自己跟她抱怨:“今天辅导员找我了。”

“找你做什么?”

“她让我告诉你,明天下午的活动改到后天了。”

杨天舒“噗嗤”一声笑了,“好,我知道了。”

“好什么?”他急了,“你知道什么啊?”

“活动时间改了啊。”

“这只是活动的事吗?”他义正词严地说,“这是我的名誉问题。当时班上那么一大群人,她谁都不找就找我。”

杨天舒高他一年级,辅导员不找大二学生带话却找大一的他。杨天舒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等笑完就把伸手过来,牵起了他,“现在你的名誉没问题了吧?”

那一天紫藤没有开花,他的心开了花。

杨天舒不算什么大美女,但一头黑亮的长发十分动人。她有时喜欢装忧郁哀伤的文艺青年,不装的时候总是笑嘻嘻的。杨天舒不喜欢烦恼纠缠太久,遇到难题就去解决,解决不了就把难题先撂一边。

“人啊千万不能放过自己。”她调侃道,“一旦放过自己,就会发现真是太舒服了。”

毕业第三年,他们准备结婚。两人家里支援的钱再加上他们毕业后的存款付了首付、装修,就不剩什么了。杨天舒去挑家具时总在叹气,“还不如我家用了十年的那套桌椅好呢,居然卖这么贵。”

不能买到老婆满意的家具,他自觉应该担些责任。那两日他一直思索可以向谁借点钱,杨天舒突然就不挑了。

“我忘了,我家那套桌椅也是我高中后我妈换的。小时候的家具可没这么好。我们可以买普通的先用着。”她看着他,“然后在余生里慢慢地换。”

最后除了婚床是正经从家具城里拖回来,其他的都是网上买的。那时每天都要到一两个又沉又大的包裹,两人在快递站借了拖车才能搬回来。他对着说明书一块板子一块板子组装。茶几的一个抽屉合上后是歪的。鞋柜有两扇门也对不拢缝。他努力调整了几次也只是稍微好点。杨天舒笑话他一番后,转身又买了一堆文艺风的粗布。她把它们裁成不同大小铺上去,再摆上些花瓶、茶杯之类。整个家猛看上去,就不比那些网红民宿差了。

时光荏苒,家里家具换了两件,李闲庭快八岁了。他觉得日子和杨天舒刚结婚的时候一样。除了多了个孩子,基本没什么变化。

可如果从今往后,杨天舒不在了——

李江横不敢去想。他只稍稍想一下,在火车站询问工作人员时的感觉又来了。胃又想不管不顾地翻过来,把里面的东西全倒出来。

李江横打开车窗,微凉的空气涌了进来。与此同时,人群中高低混杂的吵嚷声也挤了进来。

江城有个笑话。说同属一个市,黄鹤的居民一年都去不了两次岸口,岸口的居民可能几年都来不了一次黄鹤区。琴台和岸口的出租车可能会对去黄鹤的乘客说“我们不过江”。不同行政区的男女谈恋爱,跟异地恋差不多。

这些人他一年都没有两次擦肩的机会,可现在李江横想知道:他们都在寻找什么人,他们和亲人是怎么样分开的。这群人的担忧、惶恐、不安,就像从他身上复制下来的一般。虽然素不相识,他们的模样却在李江横眼中瞬间亲切起来。

派出所的公告有些李江横从来没听过,有些更是想都想象不出。可无论多么“不科学”,至少有一点可以确认——火车站的异变真实地发生了,目前也真实地存在着,未来可能还会长期持续下去。

如今要做的,是搞清楚它到底怎么发生什么的,以及为什么会发生。李江横将已知信息一样样盘点起来:

“大地易位次数——二次。第一次黄昏,第二次清晨。

“易位发生原因——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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