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的门前站满了面面相觑的占星学者们。
苏尔特罕见地拒绝了所有人会面的请求,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也没有和任何人交流的打算;当焦急的众人把目光转向附近巡逻的卫兵或是路过的仆人们的时候,他们同样语焉不详,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没有人知道苏尔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除了他自己。
——死之诗造成的微小擦伤给苏尔特带来了未曾预料到的严重后果。
至尊啊,已经过去了多久?
苏尔特单膝跪地,用另一只手掐住那只被死之诗擦伤的手臂。
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身子有着这样异常的重量。从身周传来的沉重压力几乎要压垮他的身体,让他彻彻底底地跪倒在地上,因此苏尔特只能将额头抵在桌角前,尽量让自己不要向前一头栽倒下去。
在此刻的苏尔特的耳边,他除了自己微微颤抖的呼吸之外已经听不到其他的任何声音,门外那些嘈杂的声响并未影响到他所身处的这个幽静的世界。
在半睁半闭的眼中,他看见了自己被那受诅咒的文字所扫过的右手。这只手臂看上去并无任何异样,唯有被那黑色的文字擦过的伤口呈现出一股惊心动魄的紫黑色。这是他最讨厌的颜色。
头疼得像是快要裂开,而从心底里翻滚着向上用来的记忆所带来的痛苦更甚于此。
苏尔特闭紧了嘴巴,吞了一口唾沫。现在的姿势让他不免想起多年前的那个该死的早晨,而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腹部就因为苦涩而揪紧在了一起,那感觉通常被医生们称作是绞痛。
哈登贝格家族长子的人生在顷刻间变得天翻地覆,此后的数十年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挽回在那个阴冷的雨天里所发生的一切。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种叫做命运的东西,那么它就是将那天之前和之后的苏尔特分裂成截然不同的两个人的罪魁祸首。
他不受控制地回想起自己背朝着家族宅邸,跪在湿漉漉的地面上,等候面前那些身穿黑衣、头戴皮帽的安全官们发落时的场景。
那日的天空阴沉,乌云密布,蒙蒙的细雨下个不停,单薄的衬衫贴合在少年时的苏尔特瘦削的肩膀上,那股不适的潮湿感一直到今天都没法被他忘记。
命运将他抛进了如今的处境里,他挣扎着没有溺毙,也仅仅如此而已。
那场没有尽头的雨还在苏尔特心里的某个地方下着。
“——所以说,那些人的举报是真的。”戴着紫黑色手套、身穿白衣的男人仔细打量苏尔特的父亲。“这实在是太不幸了。”
就在他的对面,那位苏尔特原本以为无坚不摧的坚强男人此刻脸色略微发白,看起来很明显是在努力维持镇定。
哈登贝格家族是一支规模不大的贵族世家。
据家中老人们所说,他们的血统甚至能够上溯到大破灭之前的好几百年里,但他们的家谱在之后多年的战乱和颠沛流离之中遗失了,因此今天他们只被当做是费斯塔恩当地一支并不如何起眼的小贵族。
尽管如此,他们同样享受了部分贵族专有的特权,能够在自己家里开辟专门的小型图书馆,或者说是一片由七个房间组成的巨型套房所改装而成的藏书室。
或许是因为在血脉里遗传着这种特定的倾向,或者说是天赋的缘故,哈登贝格家族的所有人似乎都对文字制品情有独钟,甚至到了可以称得上是痴迷的程度。
他们视藏书如珍宝,用心收藏各种奇闻异事的文献,无论是历代传世的经典著作,还是荒诞怪异的神秘传说,皆被这个家族的成员们珍而重之地收入藏书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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